一个月很快过去了,终于等到发工资了,村委会院里挤满了眼红的村民。
柳生发坐在院子里的一张桌子后正在数钱,跟前放着数好的红红的百元大钞,保洁组的五个女人从柳生发手里接过工资时,都是一脸的兴奋和开心,几个人在所有围观村民艳羡的目光中拿着钱回家了,那份自豪感让围观村民羡慕嫉妒恨。
刘二狗媳妇眼红的受不了了,嘴里直嚷嚷:“不行!老书记田主任我有意见!这好事还是要按上次村里开会说的那样,轮流坐庄才行哩,以后每家轮着打扫,凭什么他们几家就可以挣钱,别人家就不行!”
话音刚落,围观村民们都跟着嚷嚷起来:“就是啊,凭啥她们挣钱我们就干看着!”
不怕死也站在人群里起哄说:“就是么,这好事为啥就他们几家,这事村里做的偏心,打扫卫生这活儿我也可以干,我强烈要求轮流坐庄!”
齐明涛走出村委会办公室,站在门口说:“都吵吵啥!还轮流坐庄哩?你当打牌呢是吧!上次开会说轮着打扫卫生,你们一个个的都说脏哩,丢人哩,咋这会儿又都要抢着扫啊?这是看着有钱了是吧?哼!晚了!去去去,再别胡闹了,都回去吧!”说完,又抬腿进屋了。
刘二狗媳妇一看齐明涛又进去了,紧着喊道:“哎老支书你别不管啊!你要公正哩!”
齐明涛又出来说:“我咋不公正了?我看公正的很!行了,你们都回去吧,别再这里瞎咧咧了,有这功夫自己屋里干活去。”说完又进屋了。
齐巧玲在屋里听到他哥齐金河的声音了,气呼呼地走出来,来到她哥面前:“哥!你不要在这凑热闹了,你哪是那打扫卫生的人啊!快回家去,别在这儿丢人了。”
不怕死看着妹妹,一脸的不屑:“这咋就是丢人了!本来么,一个月一千元哩,都赶上一年一亩麦子的收成了,我为啥不能争一争啊。”
“一亩麦子的收成咋啦!你又不是贫困户,人家五家才是哩,你好意思在这里争。”
“我有啥不好意思的,我就争了咋?”
“咋了?你这是丢人哩你知不知道!”齐巧玲脸涨的通红地大声说道。
“谁丢人啦!再说你看我打不打你!”不怕死一听这话也火了,举起手就想打妹妹。
齐巧玲脸一仰,迎了上去说:“咋!想打人?那你打吧!”
不怕死一见,手又停下了。
“哼!谅你也不敢。”齐巧玲吃准了她哥的脾气,也不等不怕死再说话,拉着不怕死就走,不怕死还想留下再闹一会儿,齐巧玲小脸一黑道:“哥!你再这样我就再也不理你了,赶明儿我就找个人家我把我嫁了,再也不回来了,你看着!”
不怕死一听这话马上蔫了,赶紧说:“好好,回家!你不许给我嫁远了让我看不到,回头你被人欺负了咋办?我得保护你,你就在咱村小伙子里找对象,我能看得见才行。”
齐巧玲闻言,笑了,盯着她哥问:“那你不许再去村委会闹了,你保证!”
不怕死看了眼妹妹,有些不甘心地叹口气,说:“好我保证,不去了,行了吧?”
齐巧玲开心地说:“这还差不多。”说完,又跑回村委会工作去了,没办法不怕死只好看着妹妹的背影悻悻地走了。
齐金河走了,可其他村民却不走,站在村委会的院子里非要讨个说法不可。
郑秋风出来了,站在门口一脸的嘲讽:“这还是乡里乡亲哩,见到点钱就把啥都忘了,眼里就剩下钱了?”
刘二狗媳妇说:“不是么,村里为啥偏心么,凭啥这好事就给了她们啊,我不服!”
话音一落,周围村民们就附和起来:“就是么,我们不服。”
郑秋风走到院子中间,看着他们说:“你们凭啥不服?你们一个个的,日子过得怎么都比他们好些吧,村委会定这个事情那都是有考量的。”
“啥考量啊,那张兰英,还有包打听家的,都凭啥啊!”
郑秋风说:“凭啥?先说包打听家,包打听的确是混混,一天也不着调,可他的日子难过也是真难过。家里好像有个大棚,可那是啥大棚?大家都清楚,半拉子么!弄个棚膜胡乱搭在那个护河堤岸下,悬悬乎乎的,每年汛期,黄河一漫堤就淹了么,每年那就是闹着玩呢。让他拆他不拆,那是因为他搭不起正经大棚么,只能靠着护河堤岸搭一面膜的棚折腾点吃喝,他家情况大家也都知道,前两年他爸生病走了,去年他妈生病又去世了,欠下了一屁股外债到现在都还没还清,他媳妇又是个病秧子,但还强撑着在他家那个半拉子棚里刨食吃,天气好了能有点菜,让菜贩子收些还多少有点钱,不好了种的那点菜勉勉强强也就是个糊弄嘴的,这还要全看老天爷的脸色才行哩!而且李兰身体还不好,一直怀不上个孩子,家里那点地也让别人种着,哪有啥收成一说,几棵核桃树也弄不上几个钱,每年光吃药就把他两个吃穷了,你们说村里这事该不该算他一个?”
刘二狗媳妇没有说话。
郑秋风继续说:“还有张兰英,张兰英头疼病严重,一病就是十天半个月啥事不能干,齐学文又是个懒汉,地里活就靠齐婶子一个人干,老人年岁大了也顾不过来,地里一年下来也没几个收成,还有个笑笑还小,要上学了到现在都没钱上。
去年,张兰英娘家着了火,她爸成了残废,年底又走了,家里啥都没留下,兰英嫂子一个人,又没兄弟姐妹,日子不好过啊。”
“那她还有齐学文哩。”有人又说。
“齐学文是农民不假,可不会务农这大家都知道,懒么!村里想着给兰英嫂子这份活干,也是想让他家日子好过些,慢慢也让齐学文变一变,张兰英也能找到自身价值,把她家笑笑照顾好,齐婶子也能松活些。”
“哼!懒汉还懒出理了。”边上有人嘀咕。
“齐学文这懒,村里正想办法治哩,可眼下还是要帮扶一把,日子还要往下过么。”郑秋风道。
“就张兰英那个嘴,可不是饶人的。”有人又说。
郑秋风笑了:“兰英嫂子就是嘴厉害不饶人,可她刚嫁过来时不是这样吧?谁都说人好性子棉柔,现在这样,那还不是穷闹的,人烦躁么,那就变了么。”
说到这儿,郑秋风看看大家都不说话了,笑了,接着说道:“还有顾欣的妈,齐远的妈,他们都是家里唯一的强劳力病着,都是因病致贫的家庭,顾欣聋哑,齐远神经出了问题,两家光给他们治病就花光了钱,你们说,村里不安排他们安排谁?
还有刘翠翠,一个寡妇带着个孩子不易,家里也没个依靠,翠翠就这,还每月帮助齐爷爷,还有咱村其他几个老人哩,送药送饭,打扫卫生,还给齐爷爷的孙女洗澡缝衣裳,你们说,村里该不该把这活儿交给她们?”
郑秋风把每家的贫困情况一比较后,众人都不说话了。
这时,田蓉蓉走出来安慰大家:“大家都别着急,以后挣钱的机会还多的很呢,村委会现在正在考察项目,如果以后有好的项目了,咱村建起来了,我给大家保证,大家都会有钱挣的。”
村民们闻言只好顺坡下:“这可是田主任你说的,到时候你可要一碗水端平哩!”
“当然了,大家放心吧,我说到做到决不食言!大家都回吧!”
村民们见状,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家了。
张兰英揣着第一个月的工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了希望和盼头。
自从嫁给齐学文后,日子就没有顺心过。齐学文说是个农民,可地里的庄稼活一样都不会干,他也不学。整天就是在家里不是对对子,就是写字画画,没一点正形,地里的活儿都是婆婆在干,以前还没有笑笑的时候,她还和婆婆关系好着呢,地里她也帮着干。
可是自从怀了笑笑后,她们关系就一天不如一天了。她害口想吃点啥好吃的都没有,等生下笑笑坐月子,婆婆更是吝啬,每天除了小米粥白面片汤,就是红糖煮鸡蛋,想吃个鸡汤啥的想都别想。
她有意见,婆婆还委屈,说家里穷没钱买这些,她是顾了地里,顾不上屋里,有这些已经不错了,好吃的都给她做了,再没别的了。家里没钱她知道,可这是坐月子呀,咋能凑合么,借都把它借来了,她心里总觉得还是婆婆对她这个媳妇不够关心,才故意不给她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