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胭脂只觉得身体又冷又热,一会儿像是在火上烤,一会儿又像是在冰里冻着。她似梦非梦,一会儿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她与元昊赌气,在沙漠里走,太阳像火一样烤着自己,快被烤干了,她走得绝望极了,只想对着天空大叫:“元昊,你背叛了我们在贺兰山下的誓言,我也不要活了,我要让你后悔一辈子。”
一会儿又被人紧紧地抱在怀中,有人用清泉哺给自己,她迷迷糊糊地问:“是遇乞吗?”忽然只觉得身体一空,就像被人从高高的悬崖上推下去一般,不由地失声大叫起来。
一会儿又像回到了那冰寒刺骨的黄河水中,她不停地找着青兰,找着那个婴儿,却怎么也找不到,她只能伤心地哭着:“元昊,元昊,你快来,你为什么还不来。”
如此这般,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感觉似醒非醒,周围有人来来去去,有人在喂她吃喝诸事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可以睁开眼睛。
抬眼望去,胭脂却发现自己并非身处野利家族自己的卧室里,眼前的摆设却是很熟悉,她从小长大王宫,自然可以一眼就看出来,这分明是身在宫室之中。
床前站着一名侍女,见她醒来,惊喜地扑上来看了看,喜道:“野利夫人醒了,我立刻禀告野利妃。”说罢,便一阵风似地掀帘出房去了。
胭脂只觉得一阵迷茫,刚刚支撑得起来的身体,又软软卧倒,为什么她不会在自己家里,却在王宫之中,是谁把她带来的?
只觉得千般念头一闪而过,还来不及清理,却见刚才那侍女掀起帘子,只见野利朱雀挺着大肚子走了进来。
她并没有带侍女,甚至连刚才进来的侍女,也被她遣出去了,室内,只剩下胭脂和她两人。
胭脂用力支撑起身体,恨恨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朱雀也不理会她,自己找了把铺着兽皮的大椅子坐下来,安置好自己怀胎七月的身体后,才含笑道:“小婶婶,你终于醒了?”
胭脂看着朱雀,那晚黄河边的一幕幕惨景又浮现在眼前,忍不住说:“你、你为什么这么残忍?”
朱雀冰冷地说:“我只是奉了昊王之命,将不贞洁的卫慕青兰和她的野种处死而已。”
胭脂冷笑:“不贞洁?野种?谁说的,证据呢?”
朱雀嘴角一丝冷笑:“卫慕青兰嫁给昊王这么久都没怀孕,眼看着咩迷托绿的儿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得先王的欢心,再加上都罗氏的得宠,我们野利家又站到了昊王这一边。先王的病势加重,卫慕青兰没有儿子,不得宠,万一昊王继位,别的妃子再生下更多的儿子来,那么王后之冠就未必落在青兰的头上来。昊王的母亲卫慕王后想控制昊王就更加艰难了。而昊王又少去卫慕青兰那里,她想要怀孕的机会太少了。所以,卫慕王后就让青兰和别的男人私通,先制造出一个儿子来,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动手对付咩迷托绿和我的儿子,让昊王只能选择卫慕青兰为王后,只能有那一个野种当太子……”
胭脂打断了她的话:“你以为这种荒缪的理由会有人相信吗?王后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儿子蒙受这种耻辱,她更不可能会让没有王室血统的人成为太子。”
“不可能?小婶婶,我以为你够了解王后了。她的为人处世中,有‘不可能’这三个字吗?”朱雀顿了顿,似乎回想起了当年的情景,眼中有厌憎和不自觉的畏惧,恨恨地道:“卫慕王后她什么事都会做得出来!”
胭脂沉默了,她了解卫慕王后,那个已经死在儿子手中的女人,的确是会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可是,她抬头看着眼前的朱雀,她似乎又看到了一个新的卫慕王后已经出现了。
朱雀微微一笑,声音变得轻描淡写,宛若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不错,卫慕王后的确不可能让没有王族血统的人来继承大夏王位,可是她若是控制了元昊的后宫,将来卫慕青兰大把机会再生儿子,只要卫慕青兰再生出一个真正的王族儿子来,那么她就可以让那个野种无声无息地消失。甚至,将来也会让元昊不能再执政,而由卫慕青兰的儿子或者卫慕家的什么人继位——”
胭脂冷笑:“这是谁想出来的故事,这个人可真厉害啊!”
朱雀微微一笑,笑容中隐隐有着得意:“谁想出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昊王相不相信!”
胭脂沉默了,结果已经摆在眼前了,想得出这番理由来的人,极之了解元昊,她了解元昊的多疑、了解元昊一直以来对母亲的心结,也了解元昊会做什么样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