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更笑了笑,继续说道:“又有什么不成?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仓寅露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却不再言语。但柳三更却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端倪,认定眼前的这个少年,一定心思缜密,胸怀大志。只是他不肯对自己说实话罢了,又或许是因为和自己不熟,所以即便他心中暗暗下定苦心要练剑,也绝不会和任何人说起。
柳三更盯着仓寅微微一笑,心想眼前的少年和自己的性格倒有很多相似之处,倔强、从不轻易吐露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当下问道:“仓寅兄弟……”
仓寅忙道:“柳大哥,你叫我小苍蝇就行。”
柳三更摆了摆手,道:“那怎么成,我拿你当好朋友看待,怎么会叫你的外号呢?我方才和郡主来的时候,曾见你在那磨剑,但不知你为何磨着磨着便无端发那般大的脾气呢?”
仓寅有一些惭愧,吞吞吐吐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过了良久,才道:“说来惭愧,刚刚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总觉得心中有一口恶气压在心中,非常难过。偏偏磨剑也磨的不自在,是以心中积压的怒气一时间全都释放了出来,让柳大哥你见笑啦。”
柳三更轻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一条胳膊,磨起剑来很不方便是不是?偏偏那磨刀石也要跟你为难,对不对?”
仓寅睁大眼睛,猛地点头。
柳三更长叹了一口气,道:“我曾经和你一般性子,也是急性子,凡遇见什么事情,或是听见什么事情,不加辨别,便已火冒三丈。也正因为我这个性子,害得我吃了不少苦头。”
仓寅听柳三更缓缓说话,却一言不发。
柳三更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坐在一块石墩上,接着道:“有一次我做错了一件事,我娘吵了我。我觉得自己并未做错,便离家出走,去我姑姑家啦,我爹曾上我姑姑家寻了我几次,我说什么也不回去。后来听说我娘病了,病得很重,盼着我回去,我姑姑自然要去探望,回来后告诉我,说我娘病得厉害,叫我赶快回家,我只道他们是合伙儿骗我,自然不肯回去。直到……我娘去世前,我仍没见到她最后一面,如今想起,心中不禁极为后悔,后悔我脾气又臭又倔,性格又是从来不肯低头认输那种,以至于连我娘的最后一面也没见着……唉……”
柳三更所说自然句句属实,之所以重提旧事,是想告诉仓寅,凡事能改则改,该顺从便顺从,千万不要学他,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仓寅道:“那究竟是不是你做错了呢?”
柳三更叹道:“事到如今,谁对谁错还重要吗?”
仓寅咬着嘴唇,良久又道:“如果我做错了一件事情,我娘打我骂我,我绝对不会还口,更不会离家出走!”
柳三更笑道:“是啊,说明你还是懂事的好孩子。”
仓寅摇了摇头,道:“我不懂事,我的脾气也倔的很!自从跟随师父学剑以来,他每日不教我剑法也就罢了,天天让我磨剑,从早磨到晚,磨得胳膊酸麻,手上都长出了茧子,他仍是不肯教我练剑。那日我问他何时能练剑,师父却说我性子急躁,不易练剑,要我再磨一年半载的剑,方能学剑。我当然不乐意啦,不禁和他吵了几句嘴,师父盛怒之下便拂袖回去了。等到第二天,师父再来时又要我磨剑,我说什么也不肯磨,师父气道:‘你连剑都磨不快,日后如何成为一名剑客?’我自然不服,偏要和他争执,后来师父说只要我能接住他一招剑法,便教我练剑。我自然满心欢喜,答应了师父,岂知我刚要出手,师父一剑斜削,便将我右臂斩了下来。”他说这番话时,神情落寞,显是极其后悔,同时倔强的脸上,又带着一丝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