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洛城又来了一次医院,这次没有在程希清醒时候,刻意选择在她刚化疗后昏昏沉沉睡着时。
程希和孟晨曦长相完全不像、声音不像、动作不像……她们像的只是一个名字。
“你对我很失望是不是?”邱洛城低着头,手肘放在膝盖上,看着自己宽敞的大手。
病床上的人睡得安稳。
邱洛城坐的位置正对着程希病床的床尾,眼睛盯着牌子上的姓名那栏,“你肯定很失望,才会选择那样的方式终结生命。”
没有人回答,他也不需要人回答。
很久后,低沉的声音带着哽咽,用力压制住,断断续续地说,“对不起。”
邱洛城去了b市,屋里门窗紧闭,打开门,迎面而来的是房子里,空气不流通造成的气味,让人呼吸不顺畅。
屋子里摆设依旧,却冷冷清清。
邱洛城提着手里的袋子走进去,放在门旁边的茶几上,他踩在花哨的地毯上,换鞋子,然后放进去。穿着拖鞋,提着菜继续往里面走。
厨房用具有段时间没有使用,上面一层薄薄的霉菌,这里真的是很久没有人来了。
邱洛城打开煤气灶煮水,他趁着空隙在屋子里打扫卫生。把草绿色的毯子拿出来,铺在地上,颜色各异的本子一字排开放在桌面上……
邱洛城撑着腰站在房子正中,看着熟悉的一切,仿佛那个人还在,就站在桌子旁,低着头专注又忙乱地收拾着桌子上的本子卡片。她弯着的脖颈白皙优美,眼神却小心翼翼的带着闪躲。那是邱洛城第一次走进这个房子,看到孟晨曦生活的空间,好像只是几天前的场景。
炉子上的锅里,水在噗噗做响,溢出边缘,沿着锅流在炉灶上,火苗发出嗞嗞的声音。火开得太大,没有用太长时间,锅子里的水被熬干,发出干涸的气味……
邱洛城坐在沙发扶手上,看着冒烟的炉灶,鼻子闻着越来越难闻的气味,呼吸变得不顺畅起来,像是一双看不到的手扼住喉咙。邱洛城眼睁睁地看着,感觉到呼吸变得笨重和迟缓,耳朵里嗡嗡作响,嘴唇干裂疼痛,头脑变得不清醒起来……
“对不起。”邱洛城低声呢喃,他艰难地说,“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再放开你。”
邱洛城头昏眼晕,理智越来越薄弱,模模糊糊中听到敲门声,倒在地上的他,有个靓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邱洛城睁开眼睛,费力地揪着领口的衣服,折起来靠着沙发,惊喜地看着那个分不清是真实还是幻觉的影子,“晨曦。”
两年后:
陈孝萱从出租车里出来一路小跑着上五楼,随手在包里摸了摸,没能找到钥匙。她站在门口,一边敲门一边把脖颈上宽大的围巾拿下来,露出她冻得红扑扑的鼻头,一双蒙了水雾的眼睛水灵灵的转动着,似是冰天雪地里惹人爱怜的小狐狸。
张琼英把门打开,轻声责怪她,“怎么又忘记带钥匙?”
陈孝萱来不及回答,直奔茶几处,抱着热水喝,身上还穿着厚厚的外套。
“去哪里疯了?打你电话没接。”张琼英关上门,返回来帮她脱掉外套。
“和蓝蓝去吃饭了。”一杯热水喝完,陈孝萱感觉身上重新变得热烘烘的,她眯着漂亮的眼睛,笑嘻嘻地说着。见张琼英已经把她的衣服撑起来挂着,她赖过去抱着妈妈的手臂,软声撒娇,“世上只有妈妈好。”
张琼英笑着拍她的后背,“你呀,就一张嘴哄得我为你当牛做马。”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为她做再多的事情也是值得的,只要能看她这样简单快乐,虽然迟到了这么多年,张琼英自认是千金不换的。
“爸爸呢?”陈孝萱没在家里找到陈进福。
“和你伯伯去遛弯了,估计快回来了。”张琼英进厨房洗菜切菜,“安子今天打电话过来,说咚咚会叫姑姑,让你改天过去玩。”
陈孝安家的儿子咚咚,陈孝萱喜欢得很,小家伙又聪明,肥嘟嘟的一团肉,只要陈孝萱去,不要爸爸亲不让妈妈抱,只让陈孝萱抱着,实在是知道给自家人省劲。
“妈,二哥和嫂子是怎么认识的?”陈孝萱吃着新鲜的草莓,靠着门框站着。
“我们不是告诉过你吗?”张琼英切菜的动作不再流畅,变得缓慢和粗糙,她没抬头,话千篇一律地重复,“安子和你嫂子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就结婚有了咚咚。”
“这样啊。”陈孝萱自言自语,心里有太多疑惑,可很快释然,李佳楠是她嫂子是既定的事实,管他们怎么认识的呢。
在门口站了会,陈孝萱说,“妈,我又见到那个奇怪的男人了。”陈孝萱回忆白天见到的奇怪男人,英俊的脸庞和出色的眉眼,合适的组合让人一眼记住,只是那人说话好奇怪。
张琼英庆幸陈孝萱粗心大意转移了话题,奇怪的男人?前些天的确是听陈孝萱说起过,“他今天还是没和你们说话吗?”陈孝萱见那个奇怪的人当天,回来说,“见到一个长得好帅的男人,背影帅正面也好帅,只可惜没和我们说话。”
陈孝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了筷子,趁张琼英不注意夹了糖醋排骨放进嘴巴里,刚出锅的排骨烫得她舌头发麻,眼泪与口水一起流,扯了纸巾捂住嘴巴,忍着那股难受劲过去。
“他今天和我说话了。”陈孝萱说完,又小声嘀咕,“还不如不说话呢。”起码能保持着好感度。
“为什么?”张琼英看她孩子气的脸,笑着问。
“他自我介绍说叫常开,哈哈哈哈这是我给书里的人随便起的名字,怎么会有人真的叫这么难听的名字呢。他一定是入戏太深,或者精神有问题。”常开,是陈孝萱在连载的书里主角的名字,一个不够高不够帅却深情的男人。
“他还说什么了吗?”张琼英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陈孝萱看不到母亲的表情自然不知道她此刻的表情是多么的惊恐,这个名字对家里人来说,是如同噩梦一样的存在。
陈孝萱想了想,挠了挠头,“没有呀,他只说了他的名字,他……”他还冲我笑了,只是后面几个字,太过主观感受,说出来难免被母亲笑话。
“除了名字,他还说了什么?”他们已经离开a市,逃得这么远,怎么还是不能避开那个人。
陈孝萱歪着头看张琼英奇怪的表情,她怎么从妈妈脸上看到了害怕还有愤怒,陈孝萱不知道一个名字为什么会让张琼英这样奇怪,“他没说什么,我觉得他长得帅。”还是不要告诉妈妈,那个奇怪男人的温柔表情了,父母对她的交际圈本就草木皆兵,若说了,估计以后要独自出门都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