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胜看着月光,不言语。
唐麟凑近他,细细打量着他,感知着他身上的气息。
“明白了,终于明白为何你能巧妙压制武气浓度,只显露出武士境的实力,原来你懂的祭法之术。”
唐麟皱上眉头。
章胜没有看着唐麟,依旧盯着月光,淡淡道:“你也不懂的不少,我魏氏一族中不该有你这么厉害的侍从,说说吧,你到底是何人?”
“唐麟,骊山之主。”
唐麟不再隐瞒,也没必要再隐瞒。
魏量听此,斜过眼看着唐麟,“你是骊山之主?”
疑惑出口,显有吃惊。
但很快,魏量也觉得理所当然。
他心道,“难怪了,十九岁的少年能有武王之境,世间没有任何一个氏族能容得了这等天才,唯有骊山。”
“魏量,我本不想揭穿你。”唐麟淡淡道,“但确实人命关天,我必须知道‘天武石碑’残缺的内容。”
“知道了又能怎样?突破武宗境吗?那是我们人族无法控制的力量。”
魏量说得苦涩,缓缓低头,伸手抹开了远湖上的积雪,将冰面显露出来。
冰面倒映。
他看着冰镜中的自己。
“章胜是一个好孩子,可惜……他遇到了我。”魏量言语间懊悔不已。
唐麟冰冷几分:“你在地刑阁里,杀了两千多名土宗弟子,连同老宗主,却只对章胜一人忏悔?”
“都悔!”
魏量说,“我只有废去武宗境的修为,才能控制住自己,否则,我就会去杀更多的人。”
他抬起头,继续道:“所以我劝你,不要想着修炼‘天武石碑’,那是毒,一种毒不死你自己,却能毒死你身边所有人的毒。”
“我会控制这种毒,不会像你一样。”
唐麟心间隐隐滋生怒火。
因为他在读取着魏量此时,和那时的心境。
“没有人能控制上古剧毒,当年我也以为我可以,我甚至为了控制这种毒,舍去西锦州,舍去家族,舍去自己的名字和所有荣誉,隐姓埋名的来到土宗,可结果呢?”
他像是经历过坎坷的老人,用着一种强烈的方式劝导唐麟不用步他的后尘。
他说:“在地刑阁内,我杀的第一个人就是章胜,他被老宗主安排来伺候我的起居,我也偶尔传授他一些功法,这孩子很有天赋,而且低调,没有人知道他当时已经拥有武师境,他不喜欢张扬……”
“你杀他,是自我失去了控制?”唐麟斜着眼问。
“不,是嫉妒他。”
魏量更为苦涩,“若我也有章胜的天赋,何须修炼‘天武石碑’,何须承受这剧毒之苦?所以我杀了他,用祭法之术,撕裂了他的灵魂。”
“……”
唐麟无语。
魏量继续道,“之后,我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杀戮之心占据了我全部思绪,我只有不断的杀,直至将地刑阁中所有人都杀死,我才能停息。”
说到这里,魏量的眼眸颤动几分。
他盯着唐麟,面容在月光下变得更加苍白,让人看了更为惊悚。
唐麟深吸一口气。
在魏量讲述当年事时,唐麟一直读取到魏量心间的情绪。
他在害怕,却又有狰狞。
害怕的是,尘封的记忆被打开,让他扮演了这么多的章胜形象彻底崩塌。
当年他确实是杀光了地刑阁里的所有人,当在最后一名弟子被他扭断脖子之时,他的情绪中便已经出现了后悔。
他站在堆满尸体的地刑阁,一双苍老的眼眶中,留下两行血泪。
而狰狞的是——他似乎并没有后悔。
他从尸体堆里找到了章胜。
章胜是唯一留有全尸的亡者。
魏量以自己对祭法之术的粗浅认知,强行废掉了自己的武宗境的修为,用元神出窍的方式,寄身在章胜的身躯之中,并以章胜之名,重活。
唐麟叹息,“你以祭法的方式废了自己武宗修为,但之后重生之后,你还是忍不住修炼,又到了武王九重,这足以说明,你是彻头彻尾的武痴。”
“是章胜的天赋太好,使用他的身躯血脉,太过容易修行。”
魏量摇了摇头。
“既然你已经用了章胜之名,而且也重修到了武王九重的圆满,为何不肯突破?是怕重蹈覆辙?”
唐麟问。
“呵呵,是觉得没必要了。”
魏量说,“章胜是低调的孩子,我既然占了他的身躯,就该他以的性格活着,这也是我为什么只以武士境示人的原因。”
“这不是真正的原因。”唐麟盯着他,眉宇微微皱起,“你还在说谎。”
魏量也看着唐麟,冷冷一笑,“你好像能看穿我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