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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夜幕下的长途汽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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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栖身的破庙里,不敢耽搁片刻功夫,老根将那个圆盘藏在身上,胡乱收拾一番,背着包,趁着庙会上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的机会,就赶紧走下了乌兰山。
  
  按照他的计划,离开乌兰山之后,既不能回老家靖安乡李家村,更不能再留在大安县城里。要走,就远走高飞,离大安越远越安全。
  
  可是,他没有料到,自己又脏又臭,一副神经兮兮的邋遢样子,没有一辆客车敢拉他。那些司机,都认为遇到了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担心被碰瓷。
  
  在长途汽车站,里里外外,从中午一直转悠到下午,眼看太阳很快就要落山了,天气也越来越冷,可就是没有一辆班车拉自己,老根急的直叹气。
  
  无奈之下,只好走进一家理发店,想改变一下自己的形象。这家理发店的老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涂着厚厚的口红,就像刚刚喝过鸡血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从乡下来的。
  
  见一个脏兮兮的老汉走了进来,把正在照镜子的女老板下了一大跳,回头紧盯着对方片刻,厉声说:“我这里没有垃圾,快出去。”。
  
  对这种在县城呆了几天,就忘了自己身份的乡下人,老根见过很多,也不恼怒,冷冷一笑,朗声说:“老板,我是来理发的,理不理?”。
  
  女老板不相信似地,用凌厉的眼光很仔细地打量对方一遍,冷声说:“我这里的价格很高,恐怕你一个收垃圾的理不起。要理发,还是上别家去。”。
  
  说完,鼻孔里又重重地发出一声冷哼,转过身,继续照镜子,不再理会老根。在她心里,她已经是城里人了,不屑给收垃圾的这种下贱人理发。
  
  “老板,不管多少钱,我都理发。”见这个女人这样一副非常瞧不起自己的态度,潜藏在老根心底的那股犟牛劲儿突然窜了上来,“你放心,我能出得起钱。”。
  
  女人震了一下,又回过头紧盯着老根,片刻,挑衅似地冷声说:“我这里理一次发,要三十块钱。怎么样,理还是不理?”。
  
  别说三十块了,就是三百块,老子今天也要你给我理发。于是,老根满脸微笑着,紧盯着这个不知道饭香屁臭的女人,语气很坚定地说了一句,“三十就三十。”。
  
  这一下,倒让女人吃惊了,紧紧注视着老根,暗想,这个收垃圾的,还挺有钱,也挺大方,还是头一次遇到。人可以看不起人,但不能看不起钱。
  
  于是,赶紧换上一副笑脸,很热情地给老根理发的同时,也与之交谈了起来,而且,相互交谈的很愉快。到理完发的时候,对老根的态度完全改变了。
  
  半个小时以后,经过女人的一番精心收拾,老根的形象彻底改变了,不再是那个邋里邋遢的收垃圾的人了,镜子里,一副容光焕发很有精神的模样。
  
  老根很大方地掏出三十块钱,递给女人,临出门时,又说了一句让女人很是喜欢的话。“以后,我就经常来你这里理发。”。
  
  尽管彻底改变了外在形象,但是,这个时候,太阳已经接近了西山顶,也没有长途班车了,老根只能望着楼顶耸立的“大安汽车站”五个很醒目的大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今天走不了了,还得在大安呆一晚上。老根摸了摸藏在包里的圆盘,心想,为了这个很值钱的东西,我不得不这样离开大安。
  
  蓦的,他心中涌起了一丝难以割舍的复杂情绪。当初,结婚不久,看着那些在外打工的同龄人,每到春节回来时,一个个西装领带扬武耀威,老根羡慕眼红的不得了。
  
  于是,就带着婆娘,来大安县城,在一家建筑队工地上砌墙。后来,与老根一起砌墙的另外一个人,不小心从楼上掉下来,当场摔死了。
  
  包工头王建国在赔了一大笔钱之后,就解散了工程队。老根两口子辛辛苦苦干了几个月,一分钱也没有拿到,无奈之下,为了生活,只好满大街收垃圾。
  
  那一年,还不到三十岁。如今,一晃之间,二十年就过去了,婆娘受不了这种贫寒,等他发觉时,已经跟人跑的不见了踪影。于是,老根又成了快活自由的单身汉。
  
  二十年后的这个寒冬下午,迎着呼啸的冷风,站在渐渐沉寂的汽车站大门口,老根心中充满了悲凉。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混社会混了多少年,最后竟混成了这副怂样子。
  
  就在他思索如何度过这个寒冷夜晚的时候,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大哭声传来,吓了老根一大跳。可以说,这个时候的老根,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见不得一丝风吹草动。
  
  紧接着,他见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大哭着跑了过来。其身后,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嘴里一边骂着,“小兔崽子,你往哪里跑”,一边追了过来。
  
  男人一把抓住小男孩,劈头就是两个响亮的耳光,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连老子的话也不听了,看老子不打死你?”。
  
  原来是父亲打不听话的儿子。这样的事情,老根见多了,理也懒得搭理。如今的这个社会啥事情没有,特别是城里,各种稀奇八怪的事情,几乎天天发生,谁能管得过来。
  
  就在老根准备刚要离开的时候,就听那个小男孩哭着大声喊道:“他不是我爸爸,他不是我爸爸。叔叔快救我,快救我。”。
  
  这句话,顿时让老根吃了一惊,急忙注视着那个连哭带叫的小男孩,心想,这是怎么一回事情?难道我遇上拐卖人口的人贩子了?
  
  这几年,随着经济的发展,一些已经消失多年的违反乱纪现象,也时有发生,特别在广大农村,随着留守老人儿童的增加,一些不法分子,将目光投向了他们。
  
  在老根的老家靖安乡,就曾经发生过好几起盗卖儿童的事件。那些本乡本土的无业游民,在金钱的驱动下,暗中勾结外来的不法分子,趁放学之际,冒充家长的朋友,将很天真的儿童骗走,而后,高价买到一些偏远山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