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太阳还没有出来,天气很冷。段向梅带着小儿子上学走了之后,范文斌又睡了一会儿懒觉,才磨磨蹭蹭地起床。昨晚,跟妻子说了很长时间的知心话,睡的很晚。
见上班的时间到了,也顾不上吃早点,就急急忙忙下楼,准备开车去公司,不料,却接到了父亲范有民打来的紧急电话,要儿子赶紧回来一趟,有急事情。
范文斌的心情猛地紧张起来,急忙追问家里出了啥事情。电话那端,父亲略微停顿了片刻,最后说了一声,回来就知道了。随即,就挂断了电话。
范文斌拿着手机,禁不住摇了摇头,暗想,父亲也许年纪大了,见风就是雨,一点芝麻大的小事情就无限夸大,好像天要塌下来,可是,在电话里又不说清楚,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于是,想了想,分别给宁鹏赵瑜打了一个电话,安排好公司的事情,就开车直奔范家渡而去。路上,还在想,家里到底出了啥事情,父亲一大早就打来紧急电话?
路上的车不是很多,道路还算畅通无阻。范文斌将路虎车开的很快,比平时要快了很多。父亲今年七十多岁了,神神秘秘的样子,让他很是担心。
来到距离县城与糜滩乡交通的吊桥不远处,见有很多人紧紧围在桥头,跟几个穿着制服带着大檐帽,好像是城管局的人,指手画脚,在激烈地争执着什么。
这时,很长一溜子车,大车小车三轮车摩托车,被堵在路上,前进不得。司机们纷纷从车窗探出脑袋,极力想弄清楚,前面发生了啥事情,能不能很快就疏通道路。
大清早的,太阳还没有出来,天气很冷,就围在一起吵吵嚷嚷的,在影响情绪的同时,让人不由自主地滋生出很不吉利的感觉。要知道,这是出门人最不愿意见到的现象。
也许双方争执的问题很大,时间也很长了,桥头围了很多人看热闹。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大群,还不时传来女人的哭喊尖叫声,乱成了一堆解不开的麻绳头。
等了好长时间,一直等到太阳出来,那群人不但还没有争执出一个结果,相反,事态也越来越激烈,双方的声音大的让人感到是老牛挨了一刀,在嘶声竭力地叫喊。
范文斌不得不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说了实情,还好言好语地安慰接电话的母亲,让她和父亲再耐心等一会儿。时间不长,他就会回来的。
又等了好长时间,实在等得不耐烦了,就下了车,迎着凛冽的寒风,徒步来到桥头,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时,围观起哄的人比先前更多了,场面也更热闹复杂了。
糜滩乡自古以来就与县城隔河相望,但几千年过去了,来来去去只能靠几条渡船的状况,一直没有改变。三十年前,范文斌上高中那会儿,回家以及返回学校,也要坐渡船。
这样很落后的状况,一直延续到改革开放以来,严重地阻碍了糜滩乡经济发展的同时,也极大地影响了大安县城的统一规划建设,以及向外拓展空间。
为了改变这种很落后原始的交通状况,将糜滩乡纳入县域经济发展范围,县政府招商引资,在十年前,修建了这座连接县城与糜滩乡的简易吊桥,极大地促进了两地的经济交流。
可是,自吊桥建成通车之后,投资方根据当初与县政府签订的协议,在吊桥两端设立了收费亭,对来来去去的大小车辆,收取1块至3块不等的过路费。至今,已经收了整整十年。
前两天,也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了一股很强烈的而且是言之凿凿的风声,说收费时间已经到期了,投资方不但还再收费,而且,还要提高过路费,就是三轮车过一次吊桥,由以前的1块增长到5元,更别提其他大型车辆了。
这股突然冒出来的风声,顿时传遍了整个糜滩乡,闹得人心惶惶不得安宁。金钱社会,只有关系到钱的事情,不是大事也会很自动地闹成大事情,甚至,闹到不可收场乃至出人命的地步。
如今,靠着种植蔬菜,糜滩乡的居民,几乎每家都有车,最不成的,也有一辆三轮车,好一点的还拥有几辆车。如果这些大车小车,每天来往糜滩与县城几趟,就得无故多掏几十块钱,一个月下来,就有几百块钱不见了,没有一个人愿意这样做的。
于是,今天早上,天刚大亮,一群已经商量约定好的人,包括一部分老汉妇女,就浩浩荡荡地来到吊桥靠近县城那段的桥头,紧紧围住用彩钢搭建的很简易的收费亭,气势汹汹七嘴八舌地讨要说法。
见这伙人情绪很激愤,一副闹事情的样子,漂亮的女收费员吓得花容失色,不敢出门一步,赶紧打电话给那个河南的王老板,说有一群来历不明的人,占据了吊桥两端,不让车辆行人通过。
王老板一听大事不妙,又赶紧打电话给副县长陈彦庆,说有几个农民在吊桥桥头摆摊设点,严重阻碍了交通,而陈彦庆则将电话打给城管局领导,要他们出面协调管理此事,还紧声嘱咐,一定要文明执法,不能扩大事态。
城管局江局长接完副县长的电话后,叹了一口气,暗想,摆摊设点阻碍交通,是公安局管的,怎么让城管局来管,但又不敢违背上级领导的命令,犹豫了片刻,就急忙派出了十来个执法人员,开着车,冒着清晨的寒冷,奔赴吊桥桥头,处理此事。
等范文斌来到现场的时候,那几个城管人员被一群老汉紧紧包围在桥头,动弹不得,任凭其唾骂,而带头的一个看似中队长模样的人,则躲进收费亭里,正在打电话。十有八九,打的是求救电话。
这几年,随着县城空间的不断拓展,农村人口大量涌入城市,城市管理随之也成了一件很棘手的事情。每天,从早上到晚上,在街头巷尾,都会遇到城管人员与那些小摊小贩声色俱厉地争吵,甚至,动手动脚的事情。
“城管人员也很不容易。”每次,见到这样的情景,范文斌就会情不自禁地发出这样的感叹,“不管呢,城市在几天之内,就会变成垃圾场,而管呢,就会与这些不讲理的小摊小贩争吵不休。有时候,比我还难心。”。
此刻,大清早的,又一次见到这样的令人心烦意乱的情景,心中不由自主地又涌起了相同的感叹,但是,这一次的感叹,远远要比以前的语气沉重的多得多。
按照他的逻辑,当初建这座吊桥,根本目的就是为了方便黄河两岸的群众,沟通城乡交流,根本就不应该收什么过路费,而且,十年的收费期限现在也到期了,该到拆除收费亭的时候了。
可如今,不但没有取消这项很不合理的早该取消的过路费,竟然还要增加过路费,这让所有的人,都会自然而然地产生一股愤懑,也难怪有人吆喝着一群老汉妇女来闹事情。
就在范文斌站在不远处,怀着烦闷的心情,冷色冷眼看热闹的时候,猛然间,人群中响起了几声暴喊,“城管打人了,城管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