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申珂出现在镜头中的时候，酒店大堂的暖黄光线恰好被映在玻璃上的幽蓝反光给中和，少了几分富丽堂皇，多了几分赛博朋克之感。
感觉就像从科技城堡中走出来一位中世纪王子。
一种时空的错位感。
林淼在车上的大监前看到这个画面，当即决定，这个画面将作为第三季故事的开场，故事将采取倒叙的方式，即把昨晚申珂的邂逅，送他去酒店的过程放到后面。
申珂走到车跟前，“导演，我只有四十分钟的时间。”
“走，去酒店大堂。”林淼一分钟都不耽搁，从车上跳下来。
转场至酒店大堂。
找了一处茶歇区，有舒适的沙发和暧昧的光线。
用自带的灯光一打，形成了光线的层次，逼格提升了不少。
“你坐在这里，我坐在这里，我们对聊十五分钟左右，再用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拍你几个画面，咱们开始？”
申珂给出的四十分钟已经用掉了将近十分钟，花在了布灯上面，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而且运气好，基本上把灯一架，恰好就是那个所要的位置。
如果运气不好，可能光布灯就至少要两个钟头。
这主要得益于酒店的灯光系统，现成的。
“可以，开始吧，导演。”申珂真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好青年，因昨晚林淼的帮助，使得他愿意尽最大的可能来协助林淼。
但人心是复杂的，也许，申珂的内心还存在着对林淼足球认知的共鸣，以及对樱花社的理念认可。
人和人之间，一旦互相认可，什么都好办。
林淼其实就准备了三个问题，而且是比较大而化之的那种。
原本，林淼是想将问题作为深水炸弹，只是一个引子，然后炸出深层的东西出来。
但目前时间有限，林淼有些紧张。
时间上，不容他有过多的周旋，必须精确，精确，再精确。
但，对于创作来说，过度的精确，是好事吗？
第一个问题。
“数据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顿了顿，林淼又补充一句：“我要你用自己的语言来表述，不要车轱辘话。”
申珂笑了笑，口罩都被带下了鼻梁，赶忙伸手去拎一下，他从内心里觉得林淼有趣，这是一个前所未见的族类，而且这个族类跟他竟然有着那么多的共同话题，一见如故，这是让他最感觉不可思议的事情。
“对不起，导演我问一下，你是要我就疫情来说，还是让我就更宏大的角度来说呢？”申珂反问一句。
林淼愣了一下，这真是理科思维和文科思维的最大区别的体现。
理科如申珂，他思考问题都是设限的，即先有一个模型存在，然后再去打开它。
文科如林淼，如果世间存在精确一说，那也是对本质的精确认知，然后其余都是神马和浮云。
显然，一开始，他们就出现了分歧。
这是两种思维方式的分歧。
“这样，你先讲疫情，然后再拔高到更宏大的角度，畅所欲言。”林淼只好如此答复。
申珂清了清嗓子，坐正身子，准备开口。
“等一下。”不料，林淼打断了申珂。
“我不要你正襟危坐，像个新闻发言人似的，”林淼说，“你怎么舒服怎么来，我们讲究随意，只要你在真实地表达自己就好。”
申珂点点头，他是一个悟性很高的小伙子。
他懂林淼在说什么。
其实，不要小看这一点，这世上很多的不和谐就在于鸡同鸭讲，不在一个频道上面。
真正的智商高或情商高的人，他们很容易就能理解对方的诉求。
“你也注意一下构图，不要四平八稳。”林淼掉头提醒了一下龚凡宇。
汤小桐站在龚凡宇的身边，悄声提醒道：“导演最讨厌行活，别忘喽。”
龚凡宇吓出一身冷汗，他习惯性地给了一个标准的访谈坐姿构图，连忙调整起来。
跟着林淼干的最大感受，对龚凡宇来说，就是他时刻也在参与创作，是导演的眼睛。
这是一种莫大的被需要感，是一种受到尊重的感觉。
一种真正的尊重，但凡是一个对创作有所热爱，对自己的技能有所自信的人，都能迅速了解的。
就是，他交给你做主，然后，他决定是不是他想要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最好的甲方。
即，给出要求，不干涉创作，验收。
就这么三个环节，简单粗暴。
但凡甲方如果自认为也是行家，那基本上，这事就往往比较难办。
真正的行家，懂得驾驭结果，而非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