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婉儿点了点头,把手里的水泼了,起身笑道:“这帮人想用无根之水浇灌灵芝,雨雪又岂是天天有,于是就用这池子蓄水,可你要知道,这样一池子死水最容易长水藻,水藻也可作为灵芝的养料,肥力太过,催的那灵芝疯长,却是根基虚浮,质地酥松,这些人还自以为弄出了绝世好灵芝呢!按书上的说法,是要用缸子接了雨雪水埋地下的,我估计这些人大概嫌麻烦才挖了这池子。”
诸葛执道:“婉儿果然博学。”
风婉儿洋洋得意:“你知道就好!”此时她已是一通百通,指着开始找到的那口大锅,道:“你知道这个地方是干什么的么?”
“请赐教!”
“这些人必定用那锅煮过池中水和五行砂,不然脏兮兮的,那些灵芝早烂透了。”
诸葛执颔首,道:“这些人若是步入正途,倒不失为药家宗师了。”
风婉儿戏谑道:“你倒有功夫替旁人感叹,我这么个宗师在你面前,你怎么就视而不见呢?”
诸葛执笑道:“自然是看见了。”
风婉儿灿然一笑,然后道:“咱们回去吧。”
诸葛执颔首,与她一起离了地洞。
回去的路上,诸葛执依旧想抱她下山,风婉儿道:“下山比上山轻快,我自己能行。”
诸葛执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还是没说什么,走在她身边。
下山虽不如上山辛苦,但却容易摔倒,风婉儿一路上磕磕绊绊,若非诸葛执扶着,早就摔倒许多次了。
诸葛执见她气喘吁吁的模样,又见不远处有一株苍松,树下是一块平坦的岩石,于是命琅玕卫停下休整,对风婉儿道:“去那边歇息片刻。”
风婉儿此时腿酸的不得了,巴不得歇一歇,立刻同意了。
两人在树下坐下,山风纷至沓来,树木婆娑作响,风婉儿却没心思欣赏,瞅了一眼山下,还瞧不见来时的路,心里打着鼓,也不知要多久才能走到下面。
诸葛执沉默了一会,突然道:“上次在海市山,是我对你不住。”
风婉儿怔忡了一瞬,想起那次蜃楼之宴之后,也是这样的下山路,她摔了许多次,他始终没有回头。
这事她刻意遗忘,如今被突然提起,她心里涌起一阵酸涩,觉得眼底有些潮湿。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正式向她道歉,那一场风波之后,他对她比以往更好。
衣食住行,事事记挂在心。
但从未开口道歉过。
风婉儿一直以为他这样的人,自幼便是心高气傲的,纵然知道误会她了,也绝不会道歉。
有时她会仔细的思考两人之间的关系。
一次又一次的深思熟虑,结论都是殊途同归的:
她与他之间,最初就是利益的交换。
他帮她解围,她帮他解毒。
一物换一物,
简单,明了。
他们始终不在同一条路上,
她一直如此认为。
可今天他突然提起那件事,又说出这一番话,她觉得自己的嗓子仿佛梗了什么东西一般,别过脸,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些,我都忘了。”
“你没有忘。”他道:“你一直在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