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菜小说 > 都市言情 > 皓衣行

179.晚宁

推荐阅读: 妙手狂医娱乐圈的拆弹专家我真是飞翔的河南人号船长啊人在仙武,开局一座天机楼!一号男秘王妃上吊后王爷后悔了大佬又在窥屏了回归花都小仙医西游记(全集)我在斗罗卖罐子北宋大丈夫五年后带着三崽炸翻财阀家族辞天骄我是赘婿,我无敌醉乡民谣蜗牛食堂逆剑狂神林轩唐玉梦醒情殇一场空玉泉门独家蜜婚:帝少宠妻太深度对付主角的一百零八种方法金牌代言资本论(经典系列)农家福女,有点甜首席医官极道未婚夫:星丫头的专属甜蜜大秦之战神降临快穿之论白月光的正确使用方法神级龙婿大罗金仙在都市孙小天许彩儿专职保镖你不要太自恋我的绝美狐狸精老婆月圆封神时萌宝暴击:爹地妈咪撒狗粮重生崛起微末破道狂兵大明秘史穿越帝国一百年,我选择了公平都市之系统大抽奖无上圣王斗罗大陆之神圣龙斗罗福宝三岁半被八个舅舅团宠了栗宝苏深意简介诸邪凌城这一世,我再也不渣青梅竹马了郭北杂记残剑凌峰当我在规则怪谈里开始叛逆风雷神帝传这个大佬画风不对误入洪荒神门生化末世的幸福生活云鸾萧廷宴看家父汉高祖目录调教甜宠百分百:校草的萌萌未婚妻室友机战仙尊路鸟欢迎来到生之门灵与肉弑天修士时空掠夺者我的狼妖公子苹果酒屋的规则(同名电影原著)戏精王妃龙王令更新仙官影帝每天都在崩人设我想当巨星墨道独尊叶宁罗舞苏倾城无广告弹窗锦绣嫡妃:绝色王爷赖上门隐秘的角落我是一具尸体人生路遥小兵活下去末日体验游戏我的傲娇女上司长安第一美人我家和我想的不一样先婚后宠:总裁老公惹不起都市超级医圣我欲成仙王赵氏虎子南宫翎秦奉之北王系统供应商玄武裂天美女跟我走我欲断天开局制作崩坏三,我的老板是鸭鸭烈空我的爱人是吸血鬼踏星初恋红豆冰吾名鲲鹏大周王侯都市最强豪婿宠坏去地府做大佬美女总裁的绝世高手褚家飞燕纷飞三国龙骨焚箱朔明奶爸大文豪一键托管送道侣斗战狂潮从斗破开始的万界签到男配求你别黑化医刀妙手加油吧!妈妈电影的世界霸道师兄:迷糊师妹别想逃瞬斩从公寓开始的假面骑士脸红我召唤了玩家
    两人来到飞花岛的一处海崖边, 那里怪石嶙峋,下头就是波涛汹涌的大海,海浪撞击在岩石上顷刻碎成万点雪沫, 四周什么都没有,唯剩茫茫海天, 一轮新月。
  
      墨燃召来与自己定契的那把佩剑,而后转头问楚晚宁:“师尊为何不会御剑?”
  
      “不是不会。”楚晚宁说, “是不擅长。”
  
      “怎么个不擅长法?”
  
      楚晚宁一挥衣袖,神情里多了几分矜傲, 但耳朵根却红了:“我只能在离地面不远的地方飞。”
  
      墨燃有些惊讶, 御剑这种东西, 离地一寸和离地百米,所消耗的灵力都是一样的,既然楚晚宁能在离地不远的地方飞, 没道理不能升到高空去,便说:“师尊你试一试,我看看。”
  
      “……”楚晚宁倒是没有召剑,而是面容寡淡道, “我平日不愿御剑,是觉得武器终究需被敬重,踩在脚下,未免不妥。”
  
      “?”
  
      不知道他为何忽然解释起来, 但墨燃还是点了点头。
  
      “师尊说的不错。……但……我们总不能躺在剑上, 或者挂在剑上飞吧。”
  
      楚晚宁一时语塞, 抬头却见月光下,那个男人笑吟吟地瞧着自己,不由恼恨,说道:“平日里,若有急事,我都是用升龙结界飞行的。”
  
      墨燃微怔:“那条小龙?”
  
      “它可以变大。”楚晚宁道,似乎稍微挽回了些颜面,但很快又有些尴尬,“不过遇到儒风门之变那场大火,就全然没有用武之地了。它怕火。”
  
      墨燃恍然:“所以师尊要学御剑,是想——”
  
      “以备不时之需。”
  
      墨燃不吭声了,临沂滚滚浓烟,怒焰火海,吞噬了多少性命。那个时候,楚晚宁立在自己剑上,看着下面的凡人被劫火吞噬,一拢一簇的被烧成灰,连根碎骨都不会剩下,而堂堂仙尊却什么都做不了,不能御剑去载任何一个人,当时的楚晚宁,会是什么心情?
  
      难怪这个出门宁愿乘马车,都懒得御剑的人,会忽然间跟自己的徒弟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知道了,师尊不必担心,我一定好好教你。”
  
      听他这么说,楚晚宁也没作声,垂落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他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抬手道:“怀沙,召来。”
  
      一道金光倏忽凝起,墨燃便在这静谧安详的海天月色里,再次见到了那把前世和他生死对决时才出现过的神武。
  
      楚晚宁的杀伐之刃——
  
      怀沙。
  
      那是一把一看就很楚晚宁的长剑,这世上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比楚晚宁更适合当它的剑主了。它纹饰寡淡,通体流金,因为金光太刺目,甚至微微泛着苍白。那光芒源源不断,十分从容地从剑身上流淌下来,垂落于夜色之中,犹如燃烧着的烟花线,又像滑落的白色细沙。
  
      “这是怀沙。”楚晚宁看着它,说道,“你没见过,它戾气太重,我不常用。”
  
      墨燃心情复杂,半晌点了点头,低沉道:“是把好剑。”
  
      夜风习习,墨燃踏上了自己那把佩剑的剑身,脚尖微动,佩剑就驯顺地缓缓抬起,离地数寸。
  
      墨燃回头对楚晚宁说:“师尊也试试。”
  
      楚晚宁也站在了怀沙上,怀沙十平八稳地也上升了数寸,载着楚晚宁原地绕了一圈。
  
      “这不是挺好的么?”墨燃说,“再起来一些试试。”他说着,控剑飞到了约为五尺的位置,低头朝楚晚宁笑了笑,“上来这里。”
  
      “……”
  
      楚晚宁抿了抿嘴唇,不吭声地将怀沙升到与他齐平的位置。
  
      墨燃道:“没什么问题,师尊,你不是会么?我们再——”
  
      他蓦地住嘴了,因为他忽然注意到楚晚宁脸色苍白,整张面容的线条绷地极紧,一双垂落的睫毛和风中卷草般簌簌颤抖着,似乎在竭力隐忍着什么。
  
      墨燃低头看了看才离地五尺不到距离。
  
      再抬头,难以置信地瞪着楚晚宁。
  
      他心中忽然有个非常荒谬的想法——
  
      师尊不会御剑,该不会是因为……怕高吧??
  
      墨燃:“……”
  
      这就非常尴尬了,他也觉得很匪夷所思。楚晚宁这个人轻功很好,巍巍楼宇说上就上,说下就下,足尖一点掠地数丈,这样的人怎么会恐高?可是观察立在剑上的这个人,确实是面色难看,目光游离,哪怕极力按捺,眉宇间依旧透出些薄薄的惶然。
  
      墨燃试探道:“师尊?”
  
      楚晚宁的反应有些激烈,他倏忽抬头,夜风拂乱了他的碎发,但他也不抬手去掠,一双吊梢凤目里闪着恼意,在纷乱的额发后头迸溅着警惕的花火:“嗯?”
  
      “咳……噗。”
  
      “你笑什么!!!”
  
      “我是嗓子干了,咳嗽。”
  
      墨燃拼命忍着笑,他想,没跑了,原来真的是恐高,难怪刚刚解释了那么多,就是想给自己留点颜面。
  
      那既然师尊要留颜面,做徒弟的当然也得配合着师尊给台阶下。
  
      墨燃道:“御剑确实是越往高处就越难,我一开始,也是上到五尺就上不去了,要多练。”
  
      “你以前也上不去?”
  
      “嗯。”
  
      第一次御剑就腾飞百丈高空的墨微雨,温柔地点了点头。
  
      “没准五尺都没有,我不敢往地上看,所以大概……三尺?总之薛蒙他能轻而易举地把我一脚踹下来。”
  
      楚晚宁的心微微定了一些。
  
      御剑恐高这种事情,他一直没有好意思和任何人说,但现在看起来,原来也没什么可丢人的。
  
      “师尊,你尽量别往下面看。”
  
      “嗯?”
  
      “你就看着我。”墨燃悬在上方,想了想,又降下来一些,“别管上升了多少,只要想着飞到跟我齐平的位置就好。”
  
      楚晚宁就咬着牙,又往上升了一些。细狭光滑的剑身踩在脚下,原本和煦的夜风在这个时候于他而言,也变得像蛇一般湿冷,窜进他的衣襟里游曳匍匐,丝丝吐信。
  
      “别往下看,别往下看。”墨燃不住和他耐心地重复着,把手伸过去给他,“你过来,抓住我的手。”
  
      楚晚宁学得认真专注,说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墨燃就没有再勉强他,楚晚宁的脾气他清楚,这个人想要自己来的时候,若不是什么大事,最好由着他。
  
      一个做惯了参天巨木的人,是不习惯依托于人的。
  
      陪在他身边,与他比肩,才能让他自在且舒适。
  
      虽然他是真的很想把楚晚宁变成柔软的藤萝绕指的春水,狠狠揉进自己粗糙的躯干里让他碎在自己怀里化在自己血液里。他像世上大多数的男人那样,对于自己深爱着的人总会生出一些不切实际的,可怕的占有欲。
  
      这是本性,也是本能。
  
      雄性本能的侵略性让他渴望把楚晚宁锁起来,无休无止没日没夜地和自己缠绵,吞纳着自己全部的热情。
  
      渴望他终日于温床之上高卧,瑞脑金兽,靡艳芬芳,不会被除了自己的第二个人看到。
  
      渴望他一辈子做自己的身下人,温热的身躯永远包裹着他。
  
      渴望他的身上青紫吻痕不消,将他养成欲望的饕兽,每夜用最沉甸最火烫的热爱,才能将他的口腹填塞满溢,喂到餍足绵软。
  
      但是,爱意又让墨燃于心不忍。
  
      爱意让他想尊重楚晚宁,想看着他意气风发,轻蹄快马,想看他仗剑出红尘,振袖落白雪。
  
      想纵容他在丛林里傲慢地长至参天,仁慈地投落荫蔽,纵容他枝繁叶茂,也允许他在风雨里折枝受伤。
  
      于是,爱意给他的本能戴上枷锁,为他的兽/欲套上辔头,让他低垂眼帘按捺着灼热的呼吸,变得循规蹈矩。
  
      让他这一生,都宁愿锁着本性,拔去利齿獠牙。
  
      他因爱而生占有,变得自私,如今又因爱而生宽容,变得无私。
  
      于是他不会再和上辈子一样,试图去禁锢楚晚宁,试图去改变楚晚宁。
  
      这迟来的至为纯粹的爱意,让昔日的踏仙帝君甘愿臣服,甘愿用一生,都只做陪伴着楚晚宁的人。
  
      佩剑一点点地攀升,到了某个高度之后,哪怕楚晚宁不去看地面,手指尖也忍不住在广袖之下微微颤抖了。
  
      他头皮发麻。
  
      墨燃瞧出了他的紧张,便道:“不用怕,这和轻功是一样的。”
  
      “不一样。”楚晚宁道,“轻功是靠自己,御剑是……”
  
      “御剑也是靠自己啊。”
  
      “御剑是靠剑!”楚晚宁怒道。
  
      墨燃:“……”
  
      他有些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的师尊轻功一流,但却在御剑时恐惧的原因了——楚晚宁从不习惯依靠任何东西,他靠的一直都是自己,所以也只有在靠自己的时候,他会觉得最安心。
  
      这个认知让墨燃心口发酸,觉得很心疼。
  
      他说:“没关系的,师尊,你要相信怀沙。”
  
      可楚晚宁神态随作镇定,眼里的焦躁和慌乱却是藏不住,墨燃见他额头都渗出了细汗,脚下也开始不稳,心道不妙,不能再这样下去。如果楚晚宁这个时候从剑上跌下来了,恐怕阴影会更深。
  
      当即道:“我们先下去。”
  
      楚晚宁对此求之不得,两人落下地面,他缓了一会儿,问道:“飞了多少高?”
  
      墨燃存心多报一些,就说:“五十余尺。”
  
      楚晚宁果然吃了一惊,睁大了眼眸:“这么多?”
  
      “是啊。”墨燃笑了,“师尊这么厉害,下次飞的话,五百尺都不在话下了。”
  
      “……”
  
      听到五百尺,楚晚宁原本就有些发白的脸色愈发难看了一些,他摆了摆手,没有吭声,盯着怀沙发呆。
  
      墨燃想了想,说:“这样,师尊,我先带你飞一圈,再适应适应。”
  
      “你不用带我,又不是没带过。”
  
      “可是之前,师尊没怎么在御剑途中往地面看过吧。”
  
      这倒让他说中了,每次搭乘别人的剑,他总是尽量看着那个人的后背,或者别的某个点,竭力想着自己还稳稳待在地上。
  
      墨燃再次把自己的佩剑召来,特意将它变得宽大了一些,自己先踏了上去,而后转头对楚晚宁温和道:“来,上来。”
  
      楚晚宁暗自咬牙,还是一掠而起,轻飘飘地落在了剑柄上。
  
      墨燃道:“站稳了。”言毕脚尖一点,佩剑得了令,瞬息扶摇而上,直入云霄。楚晚宁初时习惯性地闭上眼睛,但听到墨燃在他耳边的笑声,便又猛地惊醒,打起精神往下面看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楚晚宁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墨燃这个孙子,带着他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云天深处飞去,飞花岛被远远抛在身后,变得越来越渺远,耳边是狂风呼啸而过的湍急声,衣袍都被夜晚寒气浸得冰凉,脚下除了这一柄佩剑没有任何倚靠,他们往大海上方飞掠,夜晚蓝黑色的海水像上古巨兽张开黑洞洞的大嘴,吞噬着往来生灵。
  
      冰凉的睫毛在细碎地颤抖着,楚晚宁下意识地又要闭眼,却听到墨燃在身后说:“别怕,不会有事的。”
  
      “我……没有怕。”楚晚宁脸白如纸。
  
      墨燃笑了:“好,不怕就不怕。那你要是觉得冷了,或者无趣了,你就跟我说,我带你返回岛上。”
  
      楚晚宁没吭声,他知道墨燃是在给自己留面子。
  
      毕竟一个在剑上冻得发抖的仙尊,也要比一个在剑上骇得发抖的仙尊来的威风。
  
      墨燃见他有些受不住,又死倔着不肯开口,于心不忍,便道:“我再将剑变得大一些。”
  
      他抬手将佩剑扩了五六圈,足以让他和楚晚宁并肩站着。
  
      “师尊,再过几天,临沂的劫火也要熄了,我们回死生之巅去,但带来的那些人,该怎么办?”他说着话,试图放松楚晚宁这把紧绷的弓弦。
  
      楚晚宁也真是厉害,居然还能思考,他说:“带去蜀中。”
  
      “嗯?”
  
      “先带去蜀中,临沂劫火过后,就是一片焦土,不能住人。”
  
      墨燃道:“好。”
  
      他望着楚晚宁苍白的脸,过了一会儿,实在心疼,便问:“回去么?”
  
      “再等等。”
  
      墨燃就又把剑扩了几圈,他让楚晚宁坐下来,坐着看会比站着要好受很多。他开了结界,楚晚宁扭头问他:“你这是做什么?”
  
      “驱寒结界而已。”墨燃的目光很温和,“太高了,会冷。”
  
      楚晚宁也就由着他去了。
  
      那结界和自己的一脉相承,极为相似,甚至光华流转之间薄膜上凝成的也是海棠花朵,只不过是自己的是金色,墨燃的是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