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林溪枫躺在酒店的宽大单人床上,辗转难眠。他想起母亲给他做的鸡蛋煎饼、蚕豆鱼面条、叠咸馍等好多的可口饭食,说实在话,他感觉着,味道比在酒店吃的大鱼大肉强的太多太多了;想起父亲林士洵在灯光下批阅学生作业的劳累身影,虽然他只是个乡村小学教师,但对待工作的认真程度却是一流的,家中堂屋条几上陈放着他从县乡领回来的一份份奖品;想起哥哥林溪水在集镇上做服装生意的奔波辛苦,想起小侄子林宝宝背诵唐朝李绅所写《悯农》时的口齿不清,这些都令他更加归心似箭。
去年暑假,因为要参加九月份举办的司法考试,他没有回家看望父母家人,而到了寒假,本想回家和亲人好好团聚一番,谁料少林寺武院的师父高德禅师给他来信,说新研究了一套鹤形拳,极具强身健体之功效,要让他回少林学习。师命难违,他只好赶到少林,陪着师父高德禅师共同度过了一个寒假,和被高德赏识的仅有的几个师兄弟一同学习了那套拳法。现在司法考试已经通过,师父高德所教的那套鹤形拳也已练得纯熟,但是却已经一年多没有回家了,人家说父母在不远游,幸亏现在父母亲也才五十岁左右年纪,身体还很康健,否则林溪枫一定内心深度内疚不安了。
也正因为这样,第二天一早不到六点钟,他就起床了,虽然一夜没有休息好,却精神抖擞,倍感兴奋。昨天晚上张仲成为他专门安排了一个司机,他给司机打个电话,让他起床,早饭也不吃,就匆匆乘车往家乡胡集镇王家庄而去。
他的家乡王家庄在寿元县城和庆州市之间,和两地之间的距离大致差不多,都是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到了王家庄外路口,他发现那里新竖立起一座高耸的牌坊,十分气派。他想下来看看,连忙和司机打招呼,说要下来走走,活动活动,就让司机返程了。
牌坊耸立在临近公路的王家庄乡村公路路口,黄柱红瓦飞檐,中间一个大门,两侧两个小门,大门可供大货车行走,小门可供三轮车摩托车以及行人通行。主门黑漆横匾上是三个蘸金大字“王家庄”,两侧门各写有“开拓”、“进取”字样。
林溪枫从和父母的电话通话中听说,牌坊是去年村里的新任支书王飞文出资建成的。王飞文初中毕业,在外打工创业一二十年,有了一定的资本,回乡当上了村支书,说是要带领村民们脱贫致富。
林溪枫停下来欣赏牌坊两侧立柱上所撰写的一幅对联:
“农为民本,溯古鉴今,一村浓缩千秋史;
景开图册,勾红染翠,百姓欣醉四季春。”
边门上的两个侧柱雕有龙凤图案,没嵌对联。
林溪枫不知道这是谁选择的村联,但王家庄说有千年的历史,却是无据可靠的,本村虽然最老的老人也不知道村子是何时建成的,但却从没听说王家庄有什么历史人物,或者在县治上留下记载,这千秋历史却是有些夸大其词了。不过,由于上个世纪破四旧,好多历史古迹遭到破坏,村庄的历史湮灭在时光隧道中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在这个意义上说,他林溪枫可不敢否定这千秋史的说法。无论如何,这个牌坊建的还算气派,算是给王家庄涨了面子。林姓在王家庄中虽然是小姓,但作为这个村庄的一分子,当然希望村庄日新月异,蒸蒸日上的,新书记上任,就建了这么漂亮的牌坊,林溪枫当然也很是自豪。
林溪枫行走在乡村道路上,望着两旁绿油油麦田,心潮澎湃。古人云,近乡情更怯,他却是近乡情更浓,一种只有在家乡才能感受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令他心情格外舒畅。
道旁不远处,新建了一座厂子,占了十多亩土地,远远看到院子里堆放着水泥、大沙、钢管、烟囱、板材、机器、吊斗车等各种器械,显然还正在建设中。
林溪枫见到这座工厂,才想起来这就是父母在电话中和他所说的王飞文书记新建的造纸厂了。
看着院子中横放着的长长的烟囱,再想起刚才牌坊楹联对联中所描述的勾红染翠情景,林溪枫不由一阵叹息。这种纸厂污染是极为严重的,虽然利润丰厚,在一些发达地区也已经关停或者改造升级,这个王飞文将纸厂造在村里,以后村里的水源、空气都难免要受到严重污染了,村民的健康无疑会受到很大影响。
哎,不知道县里镇里为何会批准这个项目,难道为了挣钱就可以破坏生态吗?
走过纸厂,他还不停地回头凝望,心头莫名变得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