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旬日，李郝府上正有池塘蛙鸣。
林虚与秋水行至池旁，看院子内那棵巨大的桃树上的桃花缓缓落于水面，荡起涟漪。
距九宫道人一去，已是过了三日了，却还了无音讯。
林虚看着秋水的侧脸，终于问出那个问题。
“道友，想来已经看出我等的真身了吧，先前没有明说是怕打草惊蛇吗？”
秋水闻言一笑，道：“既然都是玄门中人，什么身份重要吗？”
林虚道：“道友心胸开阔，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秋水笑吟吟道：“道友先前没有问出此话，如今却问了，秋水可以当做是道友信任我了吗？”
林虚想了想，道：“这三日与道友交谈，深觉道友明明谈吐不凡见识渊博，却是总是谦卑待人，与道友交谈如醇似醉啊。”
秋水脸上浮现出惊讶之色，道：“道友竟如此看得起我？”
林虚实话道：“可能别的都是奉承，但说道友自谦却是真心的。”
秋水笑道："便因为我说话客气些，你就觉得我自谦？"
“既以秋水为号，应当如此。”
“何解？”
林虚侃侃而来：“庄子著有秋水名篇，河伯入海而见北海若，与其论道，方知世界之大，眼界之狭，道友以秋水为号，不是提醒自己，世上多有北海若，自己只是河伯吗？”
秋水闻之一愣，随即大笑起来，笑指林虚，道：“道友你想多了。”
林虚疑惑道：“不是吗？”
秋水认真道：“不是，秋水只是秋水的意思。”
林虚问：“望穿秋水的秋水？”
“正是。”
林虚摇头道：“若以此意，却是猜不出道友道号的意思。”
望穿秋水之秋水，眼也。
秋水道：“秋水是我的名字。，是别人误以为是我的道号。”
林虚诧异道：“那道友的道号是？”
秋水摇头笑道："谁说道士一定要有道号的？"
林虚一愣，笑道：“今日却是我为河伯了。”
秋水轻轻拍了拍林虚肩膀，道：“放心，我也不是北海若，况且北海若之上还有天地，天地之上......”
她说到这里，眨了眨眼睛，对着林虚道：“天地之上还有什么？”
林虚无奈道：“我只是河伯，怎么知道？”
秋水眼含笑意，用胳膊肘抵了下林虚左臂，两人一同笑起来。
“你们两个笑得好开心啊，讲的什么笑话？”
两人抬头一看，九宫道人从墙上飞下，依旧是那副将容颜隐藏在帷帽底下，手用布包着的样子。
秋水上前起手道：“辛苦道友走这一番了，方才我与凌虚道友打趣呢。”
“哦？我与他行了几日，却是不见得他会打什么趣，看来是秋水道友面前，他方显幽默啊。”
面对九宫的笑话，林虚摇头不语。
秋水笑了笑，问道："不止道友此去，可有收获？"
九宫道人点头道：“城西废庙，随时恭候。”
秋水抚掌笑道：“既如此，当去之，只是还得焚香沐浴一番，不可失礼，二位，请稍等片刻。”
说罢，抽身而去了。
林虚拉着九宫，突然问道：“道友，你道号九宫，可是取天官九宫之意？”
九宫道人道：“不是。”
林虚疑惑:"那是何意？"
九宫道人道：“喜鹊号九宫啊，你不是见过我真身吗？”
林虚一愣，感叹自己掉了书袋。
“倒是你，道号凌虚，可是取的飞升之意？”
不是！
林虚嘴上道：“正是此意。”
九宫道人赞叹道：“好志气。”
林虚勉强笑着受了。
自己还真不知道随便取的名字有这道道。
等了估摸半个时辰，秋水在李郝府上沐浴完毕，又焚了香，缓缓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