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柳三更一时间竟不知所措,但觉天旋地转,脑海中乱作一团,第一个念头便想问清楚瑶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他见楚瑶和仓寅二人面色不改,竟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显是自己的死活与她二人无干。只见顾三娘神情冷漠,冷然盯着自己,似乎举手之间便可将自己杀了不可。当下便暗暗运气,欲将天涯剑出鞘,再杀一条路出去,但转念一想:“顾三娘门下高手如云,单是守三关那六人,我便难以应付,何况是顾三娘?她既然肯让我看书信,势必有杀我的把握,既然要杀我,也不会让我看了书信再杀,大可在我进来之后,趁我不备,那些侍女一拥而上,便可杀我一个措手不及。”
想到此处,更无迟疑,当即躬身朝着顾三娘一拜,道:“顾门主,此事千真万确,在下也不狡辩了。”
顾三娘冷笑道:“好,很好,好的很呐。”话音刚落,但见她一摆手,立时从两边偏殿内冲出六七十余人,均是年轻的女子,手持长剑。
杜影惊道:“三更,怎么回事……你究竟做什么事情啦?”
柳三更叹一口气,道:“顾门主,晚辈自知今日再难活命,但临死之前还有一事相求,不知顾门主可以答应我么?”
许飞琼道:“将死之人,还有什么资格讨价还价?”
顾三娘道:“说。”
柳三更一指杜影,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与此事毫无半点干系,此次来悔恨岛,也是有求于顾门主能医治她的伤,我死不打紧,还请你能放她一条命。”
杜影叫道:“三更,你究竟做了什么事?”说着便已奔到跟前。
柳三更无奈苦笑,将手中的信递给杜影,道:“影姐,咱们这辈子只怕也回不了家了……无痕公子人品极佳,你能嫁给他,我也就放心啦……”
杜影看了一眼书信,惊道:“三更,你真的是奉了楚无敌的命来杀顾门主的?”
柳三更摇了摇头,道:“顾门主与我无冤无仇,我岂会杀她?即便我真的要杀她,只怕也不是她的敌手。”
正在此时,许飞琼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么,还不将这厮杀了!”
这时殿内众女纷纷挺剑,布下一个剑阵,只听得许飞琼一声号令,六十四柄长剑,分作里三层外三层,纷纷刺向柳三更。
柳三更此时环目扫了一圈,见众女所布的剑阵乃是天门六十四剑阵,他在天涯阁时,曾在一本书上见过此阵。知道这剑阵是由八八六十四人结阵,是三国名相诸葛亮所布的八阵图演化而来,按遁甲分成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变化万端,可当十万精兵。攻敌时进退自如,来去如潮,变化万千,一个人若是误入此阵,即便熟悉此阵的变化,也非要杀的筋疲力尽不可,至于能不能破绽,那更是难说。
柳三更眼见这六十四个少女步法严谨,神色冷漠,显然平日里训练有素,既然能留在顾三娘的大殿上,显然即便是当世一流高手,也难以冲出阵去。他虽然对此阵熟悉,但知道自己要是硬闯,或许有机会能冲出阵去,但自己也非耗尽真气不可,那时顾三娘门下其他高手趁机出手,自己又如何能抵挡得住?想到此处,当下心想自己反正也是死,又何必再多造罪孽?当下双手一垂,道:“顾门主,还请你莫要食言。”
顾三娘冷哼了一声,当下拍了拍手掌,只见一个白发老者从她身后的屏障走出。只听那老者厉声道:“三更!”
柳三更心头一震,这声音正是自己师父的声音,急忙抬起头来,只见顾听风身穿一袭白袍,一脸怒气的望着自己,当下脱口叫道:“师父!你……你……”本想说“你没死啊。”但转念一想,自己倘若说出这一句话,那不是盼着自己的师父死吗?不由得一脸欢喜。
顾听风铁青着脸,冷哼一声,道:“你想说我没死是不是?”
柳三更急忙跪倒在地,道:“弟子依照师父吩咐,潜入不周山,可是刚到不周山便见到了黄大哥、苏三哥。听他们说你老人家已……已遭奸人毒手……”
顾听风道:“是么?”
柳三更道:“弟子以为师父遭了奸人毒手,心中自然不信,料想师父武功高强,江湖上难有敌手,谁又能伤得了师父分毫?”
顾听风嘿嘿冷笑一声,道:“老夫的确武功高强……”柳三更听他自称“老夫”却不是“为师”,不禁心头一震,只听顾听风接着说道:“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老夫怎么也不会想到,杀害我的人竟然是老夫亲手调教出来的好徒弟!”
柳三更惊道:“师父,你是说弟子要杀你?”
顾听风喝道:“不是你还会是谁?”
柳三更急忙连连磕头,道:“师父,弟子绝不敢杀你,也绝不会杀你,你待弟子恩重如山,弟子怎会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弟子今日立下重誓,倘若弟子是暗中偷袭你的人,教弟子永坠魔界,万世不得超生!”
顾听风冷笑道:“你现下不就是身在魔界?”
柳三更一怔,当即抬起头来,此时额头已磕的有些红肿了,当下朗声道:“师父,弟子绝不是暗中杀你的奸贼……”要知道他平生最怕别人冤枉他,一旦被人冤枉,恨不得将心掏出来让别人看。只听他接着道:“倘若师父真的以为弟子是杀师父的奸贼,弟子情愿将心肝抛出来给师父看!”
顾听风道:“你倒是会打算盘,你明知今日不得好死,便想着自尽了事,很好,很好。”
柳三更此时犹如掉进了黄河,只觉自己再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倘若自己横剑自刎,即便是死,仍背负着杀师的恶名,倘若不自尽,更加令人怀疑,当下死也不是,活也不是,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办才好。沉吟片刻,自觉今日左右无非是一个死,当下也不解释了,淡淡地道:“既然师父非要认为自己是暗中杀害师父的奸贼,弟子也不解释了,弟子这一身本领都是师父教的,今日便由师父发落,是死是活,弟子都不怪师父,无怨无悔!”
顾听风冷道:“那日你穿着一件黑袍,头戴斗笠,将脸遮住,趁老夫和五大掌门打斗时,你便暗中偷袭,以为我不知道么?你只道我中了你一掌昆仑惊天手,便筋脉尽断而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