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涅里见柳三更和仓寅喝酒如同喝水一般,咕噜噜便已一碗下肚,顿时激起他胸中豪气。平日他自诩喝遍契丹无敌手,今日若是连两个后生小子也喝不过,实在太也丢人了。当下也顾不得吃肉了,端起碗来便道:“来,干!”连干了十余碗后,便觉天旋地转,但他内心仍是劝慰自己,不过是有些微醺罢了,不足为怪,又强撑着和柳三更、仓寅二人连喝十余碗,终于抵不住了,只觉得腹中如同火烧,一股酒气从腹中向上顶去,急忙朝门外奔去,刚到门口,便“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柳三更和仓寅见状无不大笑,唯有楚瑶捏着鼻子,苦着一张脸,道:“喝酒不过是图个开心,为何非要喝成这般模样?”她一个女子,自是从不饮酒,唯有魔界一年一度的大宴时,才会浅饮几口。但每次大宴时,总是会见到众长老、香主、堂主等拼酒,酒力不胜之人,和耶律涅里一般模样,轻则跑出去大吐一番,重则便滚到在桌子底下。
柳三更将耶律涅里扶回房中,又搭了一下杜影的脉搏,察觉脉搏无异,这才安心。楚瑶道:“你放心睡吧,杜姐姐由我照看便是。”柳三更笑道:“瑶瑶,你真好,此生若是能娶你为妻,夫复何求?”楚瑶呸了一声,道:“别仗着酒劲胡乱说话!”
柳三更哈哈大笑几声,蜷缩在草房一角独自睡去了。仓寅今日功课未做,虽是喝了酒,仍旧趺坐地上,运功已毕这才睡去。
次日一早,耶律涅里夫妇早已做好了早饭,待柳三更等人吃过之后,又深表感谢,打听了去灌愁海的去路,这才告辞。耶律涅里听说他们要去灌愁海,大为惊讶,不禁说道:“灌愁海内住着神仙,寻常百姓若是要去烧香磕头,须先在海边乘做一万两黄金的船才能去得。”楚瑶笑道:“放心,我一文钱也不会给。”
众人辞了耶律涅里,一路向北,约行了五六日便到了海边,但见一艘大船停靠在港口,但港口空荡荡地却无一人。仓寅朗声道:“有人么?”连叫了十几声,才见一个四十余岁的络腮大汉从船上下来,问道:“什么事,这般大呼小叫,害得老子一直输。”听他语气,显是众人正在赌钱。
仓寅道:“你是船家?”
那络腮大汉眉毛一横,道:“废话,我不是船家出来干么?”仓寅道:“这艘船可去得灌愁海么?”络腮大汉一怔,随即道:“你去灌愁海作甚?”仓寅道:“自是去拜见顾三娘。”
络腮大汉道:“既然是求见三娘,可知规矩?”仓寅道:“什么规矩?”络腮大汉道:“黄金一万两!”
仓寅道:“来得仓促,身上未曾带这许多银子。”络腮大汉哼了一声,嚷道:“你这小子,没钱你拜见三娘作甚?难道不知要去灌愁海须一万两黄金才行么?”仓寅见他一副认钱不认人的嘴脸,忍不住心中大怒,道:“这么说来,没有一万两黄金就不能坐船了?”
络腮胡子道:“不错!”说着一摆手,道:“诸位请回吧,老子还要回去赌钱,别扰了老子的兴头!”说着转身便要上船。楚瑶道:“这位大哥,且慢。”络腮胡子回过头来,道:“怎么?”楚瑶道:“我等也是奉命而来,原是有一封书信带给顾三娘。”
络腮胡子道:“什么书信?”
楚瑶道:“这是给三娘的信,咱们奉命行事,自然不敢偷看。”络腮胡子道:“既然是有书信,那再好不过,你们也省了三万两黄金,将信交给我便是了。”
楚瑶摇头道:“不可,这封信极为要紧,我连阁下是什么人都不清楚,岂可轻易将交与三娘的书信,转交你手呢?”她料想这络腮大汉定是顾三娘的手下,是以提到“三娘”这几个字时,语气又加的重了些。
络腮大汉一拍胸脯,道:“姑娘,我混江龙吴通在江湖上也多少有些名头,你还怕我将这封信吃了不成?”柳三更听他自报姓名,不禁有些好笑,心想:“你外号叫作混江龙,然而却在海上营生,难道不知这海中和江中大为不同?”
只听楚瑶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混江龙吴前辈,失敬失敬。小女子早年曾听闻混江龙吴前辈乃钱塘江霸主,二十年前曾一人独斗鄱阳五虎,最终将他们一一斩杀于刀下。前辈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吴通听楚瑶识得自己,不禁一怔,但见她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竟也听闻过自己的名头,脸上不禁一喜,但随即又一脸严肃,道:“客气,客气。”
楚瑶道:“前辈如今投奔了诛仙门,可谓是如虎添翼。”吴通哼了一声,却不答话。他自从入了诛仙门,本想一展大才,却不想顾三娘连正眼也不看他一眼,反而命他做一个船家,他一怒之下,将船费涨到一万两黄金,自是不愿有人去灌愁海。但此事顾三娘知晓后,并毫无怪罪之意,他自知难以违命,每日虽是做这船家,却躲在船厢内和一群水手赌钱过活。
楚瑶又道:“吴前辈,这封书信极为要紧,非亲自交到三娘手中不可,还请通融则个。”吴通道:“空口无凭,你只说有书信交与三娘,总得让我看一眼吧?”楚瑶笑道:“好说,好说。”当下朝柳三更一伸手,道:“三更,你将信拿出来,让吴前辈瞧瞧。”
柳三更不禁一愣,先前楚瑶说有书信时自己以为是楚瑶故意骗吴通,编出来的谎话,但这时却向自己要书信,当下连向楚瑶使个眼色,低声道:“我哪里有书信?”
楚瑶道:“吴前辈不过要看一下封皮,不打紧的,你拿出来让他看看便是,我记得书信是放在你包袱内的。是了,包袱是仓寅背着。”说着又朝仓寅道:“小苍蝇,将包袱打开,取出书信。”
仓寅也是一怔,心想哪里有什么书信了。但不敢违命,只好解下包袱,打开一看,里面竟真有一封书信,不由得大惊,这包袱自己前几日还曾打开过,除了一些随身换洗的衣服,并无书信来着。楚瑶将信拿过,朝着吴通一晃,道:“你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