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枝头上挂着一两滴新鲜的露珠,小鸟一个扑翅飞去站在上面,晶莹的露珠顺着树枝往下溜滑,滴在草地上瞬间消失不见。
这里是一间高级的私人医院,四周的环境清幽,不会有闲杂人等出现。
“呜哇,呜哇——”
弱小的婴儿声从病房里面传出来,。
“乖,小澈不哭不哭,是不饿了?”
温声细语的女人音从里面而来,仿佛带着喘不过气的弱。
男人立在走廊处,吸烟的动作顿住,聆听着病房里面的动静,直到手指几乎被烫着,才从容把烟头甩开。
里面是他的妻,他的儿,牵动着他的呼吸,他的生命,他的灵魂。
只是——
一护士推着换洗的衣服走在走廊里,发现地面上满是烟头,她不由得皱眉对正在窗前吸烟的男人:“先生,这儿是妇产科,不允许吸烟,更不能随地乱丢烟头。”
话音未落,骤然止住。
护士看见站在走廊尽头的男人,把袖子卷高了几分,露出一截劲实的手臂,刀刻般的面部轮廓,让女人为之惊叹,只是随意站在那儿,都让人感觉光芒耀眼的气质,从他身上而来。
在私立医院干活的护士,见识到的都是大人物,但此刻也被震住了,三秒内反映过来:“卓总,你还没走?”
从昨天到今天,他似乎没有离开过。
卓少淳没搭理她,他的心早不在门外,而在门内。
“卓总,都站一天了,需要休息吗?”护士小心翼翼地问着,生怕说错一句话。
卓少淳转过脸,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你了。”知道有些富豪得罪不起,护士连忙道歉。
当准备与卓少淳擦肩而过的一刻,却看见了那双皮鞋落在面前,挡住了护士的去路。这个发现不能说不吃惊,她进退不得,唯有抬起头:“卓总有什么吩咐?”
卓少淳站在跟前,淡漠地居高临下,视线却投向门板:“是时候帮孩子洗澡了。”
护士不可置信地从衣兜里拿出钟表,看了看,果然一分都不差,未免心中震撼,一个日理万机的男人,居然为了这个小事站在这等着?
还一直等着?
只为了说这一句话。
在私立医院里面,这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情!
凡是来这儿住院的家属,都是些非富则贵的人,基本都是安排佣人,或者保镖在病房外等候,他们让女人生孩子多为了让自己有个后代。卓少淳的做法,让护士颠覆了对富豪都是混球的观念。
“卓总,你真是个细心的父亲。”
护士由衷说完后推门进去,
里面的蔚靑半倚在病床上,正逗弄着婴儿,并没有看到有人已经进来,她低头的模样很专注,垂落的一束发丝落在孩子的脸蛋上,孩子闭紧眼,蔚靑笑着把发丝挽到耳后去,笑得“咯咯”地。
看到这么一副无限的温情的画面,想想门外的男人,不由得对床上的女人羡慕嫉妒起来。
这不能怪护士,凡是个女人都会这么想。
“夫人,少爷的洗澡时间了。”护士双手离开了推车。
“时间掐得真准。”蔚靑把手中的孩子交给护士,连眼尾都洋溢着笑。
护士笑笑,谨慎接过孩子,放回推车上面去,帮蔚靑整理好身上的管子,“夫人,我带小少爷出去,卓总看了肯定很高兴。”
蔚靑脸色微变,挣扎着起来:“他还没走?”
“在外面。”护士不明就里,羡慕控制不住泄出:“一直都在等着。”
蔚靑不再说什么,她挣扎着缓慢躺下,脸朝里面,由于刚生产完身体还是虚弱,缓慢闭着眼,伤口的痛让她一时未能复原。
孩子运走了,整个病房只剩下蔚靑一人,此时病房门口多了一条人影——
皮鞋声音一步步敲着地板而来,感觉床褥下陷一点儿,熟悉的男性气息萦绕在嗅觉之中,蔚靑就知道,他已经坐在自己的身侧。
两人没有任何言语,但蔚靑不知道为何,每每到了这个时候,她的心就会感觉委屈,有种想哭的情愫蕴藏在里面。
“想吃什么?我让人去买。”嘶哑的嗓音,有喜悦有疲倦。
很普通很平常的一句话,却足以让蔚靑感觉眼睛泛着泪意:“不用,什么都不想吃。”
明显的埋怨。
“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他突然从后面搂着她双肩,把性感的下巴埋在她发丝间:“能不能先吃了东西,继续恨我?”
蔚靑挣扎了一下,并没有挣扎得动,她只有缓缓放下双手。
“我不想吃东西,医院里已经有瘦肉水喝,再说医生说过不能吃东西。”
卓少淳感觉到怀中的真实,他是故意引她说话的,这比她不言不语要强的多,别人都说生完孩子的女人最美,现在果然不假,进来看到她的一瞬间,他的眼光根本离不开去。
“卓少淳,你在发展你的蓝图,我也在创造我的事业,其实咱们都是同一类人,一个德行。的确没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蔚靑继续说着话,她很难装作若无其事,每每遇到他,都能轻易碰触到自己灵魂的最深处,颤动心魂。
“嗯,就因为一个德行,所以你才主动生下我的孩子。”卓少淳薄唇勾起不为人知的浅笑,手松开了点儿。
这男人无赖起来不是个人——
蔚靑被他那些论调气得一颤一颤的,谁说她主动了?哪个看见她主动要孩子了?
明明想孩子的是他好不?
“如果你想看小澈,到走廊第四间室,正在那儿洗澡,”蔚靑身体不强但气势强:“少杰不是一个接班人的好人选,你不会作出这样的决定。你还会回去的,是不是?”
“回来打算吃软饭的,轻易走得了么?”说完后,他伸手就按了床头上的铃。
蔚靑不太相信看着卓少淳,这个一点儿都不像他,但是看到他那副表情,没有丝毫的犹豫,她愣住好久好久——
是的,
她的确了解他,爱一个人才会愿意去深入了解他,才会把他的脾性摸得清清楚楚,甚至思维模式,都逃不出爱情的掌控。——出院的日子来得特别快。
小月开车来到医院门口,接蔚靑出院的,却发现医院门口已经俨然停着一排排气势雄厚的车辆。
“哇,拍片子么?”小月把国产车停到一边,看了身边的蔚军皓一眼。
“多管闲事,我们是来看姐的,你管那些车子干什么?”蔚军皓扭过头去看,意外发现了蔚美也从一车子出来。
一看就知道是个烧钱的车子,蔚军皓诧异拍了拍小月的手臂:“看,那个,不是小美吗?怎么她会从那儿出来?”
小月看了一眼,笑:“是因为……”
话还没说完,蔚美已经看到他们了,惊喜连连奔过来:“军皓,小月,你们也是来接姐出院的,是不是?”
“去。你怎么从那么豪华的车子下来,傍大款了么?”蔚军皓向来说话不给面子这个堂妹,尤其蔚美有前科。
小月听到了,连忙扯一把:“军皓,不要这么说。”
“蔚军皓,我警告你啊。”
蔚美黑了脸,把刚做好的手指甲放在车窗上,晶莹亮光:“你自己不争气就质疑别人,尽在这儿胡说。我呢,可是坐苏然姐的车子来的,她也算大款么?”
顺着蔚美的视线看去,苏然于下车,摇曳的裙摆下,纤细的足裸衬着凉拖。
如此风情的女人,一开口,便大煞风景:“去你们的,都给老娘闭嘴,这个车子不是那混球送的,是老娘自个赚钱买的,这个答案满意不?”
苏然鼻梁上架着d字头墨镜,她一边往这边走,一边吼:“别以为必须要靠男人,才买的起豪车,我又不是没收入,这车子是老娘自己的,自己的!听见没?”
不太淑女的姿态,显得异常引人瞩目。
蔚军皓被骂得一头雾水,苏然他自小就见面,他自然熟悉,扭头瞪着蔚美:“她吃炸药了今天?一句话,犯得着那么激动吗?”
“嘘——她和童总闹了,求你别说了。”
蔚美把手指放在唇边:“嘘,别说了。求你了——不是来和姐出院的吗?再不进去,她可能自己走掉了。”
待蔚军皓和小月进去后,苏然摘下墨镜看见童延在一辆车子里走出来,她连忙又戴上,扭着腰肢走。
“苏然,苏然——”童延在后面喊她,苏然若无其事地加快了步子,假装听不见。
日子在不慢不紧的生活中过着。
蔚靑坐月子的时候,把所有女皇的感觉都体验了一回。基本卓少淳是有求必应,生怕她凉着,痛着,还请了个老中医回来,帮她调理了身体。
有了老中医在,蔚靑的身体调理得特别快,脸色红润的。
时间流走,蔚美回去学校上课,蔚国忠也回家乡,临走前卓少淳塞了什么给他,蔚靑没看清楚,但是看到爸爸一面严肃地退回来,她就知道,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估计是钱。
“钱我有,够花就行。你只要做好一件事,好好照顾蔚靑,她以前一直生活得不如意,历经了许多磨练,性子有些倔。但是我女儿后面的日子,幸福都交给你了。”蔚国忠的这番话,是一个父亲的心情,拍了拍卓少淳的肩:“年轻人,以前我承认看走眼,你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蔚靑抱着小澈站在门前:“爸,说什么呢你。”
“去,你这臭脾气,有人肯容忍已经不错了。”蔚国忠之前不认可卓少淳,现在处处维护他,“也只有淳能办的到,你以为就凭青石那个破公司能住大房子,养活孩子?别做梦了——”
蔚靑知道父亲向来说话不拐弯,比她还要倔,当即默不作声,只是狠狠盯着那个一面事不关己的男人。
偏偏卓少淳一副好女婿的样子,让蔚靑挑不出半点儿毛病。
“爸,上车吧,到了那边打电话。”
“成了。连你也赶我走。”蔚国忠每次与女儿再别,都依依不舍,但他嘴上不说,逗逗婴儿车的宝宝:“小澈,乖,记得有空回来看外公。”
卓宗澈躺在婴儿车里,那圆溜溜的眼珠贼亮,忽而咧嘴笑了,挥着胖嘟嘟的小手,咿咿呀呀的,小腿也蹬了蹬。
直讨得蔚国忠分外惊喜:“啊哈哈,小澈对我笑了,真可爱。”
“爸,再说飞机就起飞了。”蔚靑好气又好笑,想自己经常回去又找藉口了。
“哼,别以为我老糊涂不知道,那飞机是淳名下的,不会自己起飞的。淳肯迁就你这种臭脾气,丢下整个公司的生意来陪你们母女,知足了吧!”蔚国忠板起脸来,不悦地发话。
蔚靑于尴尬万分,侧眼看见卓少淳倚在铁门边半眯眼却带笑,阳光照耀在他那张俊脸上,舒展开的眉头分外好看。
父亲走后,蔚靑吸吸鼻子,不理睬卓少淳推着儿子进屋。
经过卓少淳的时候,她咬牙说了一句:“看你得瑟,会飞上天了。”
卓少淳禁不住扯开薄唇,开怀地笑了——
——
蔚靑照顾孩子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的。她心中念念不忘的就是分公司的事,之前那一闹,分公司算是进度缓慢下来了。
她隐藏得很好,卓少淳自然不会知道。
于是,刚过了月子没多久,蔚靑就玩起了失踪。
整个新别墅都找不着她,佣人自然急得团团转,找不到的还有小少爷。一旦出了什么事情,她们可全都担当不起。
连一直照料蔚靑的老中医,也开始急了:“赶紧打电话给卓总。快。”
这个事非同小可,想到责任重大,有人还是打了电话给卓少淳,卓少淳正在外面和童延在酒店吃饭,听了电话二话不说拿了外套,黑脸就往门口去——
“去吧,女人都是奇怪的动物。一个不慎又走丢了。”童延已经喝高了,举着酒杯在那儿踉跄着。
手机响起,童延拿出一看,“芝玲?”
“延。你回国了我都不知道。”卓芝玲的嗓音很低,似乎刚刚哭过。“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这么一声不响就和淳回去了。”
“让你担心了。”童延有些心不在焉:“这边的市场比那边好多了,不想回去发展。”
“那我坐飞机飞过来,好吗?”卓芝玲的声音有些迫切:“我,我想我们能……重新……”
“芝玲,我不想。”童延捂着发痛的脑袋,甩甩头,酒意还在:“对不起。”
动了拇指,电话切断。
在桌面上趴了好一会儿,童延才缓慢地坐起来,心里空荡荡的,仿佛失掉了什么,却又说不清楚。
打着酒嗝,他走在自家酒店的地毯上,却看到不远处有一对男女搂搂抱抱着已是开了房的姿态。
“这个门牌好奇怪,这儿是什么地方?”女人也在摇摇晃晃,似乎喝了不少。
“你糊涂了,这儿是你家。”男人淫笑着,手已经从女人的腰间,一路下滑到后面,还捏了一把。
“我家,好像不是这个门牌,1806?”女人摇晃着身体,浑身无力倒下,被男人一把捞起:“乖,进去再聊,刚才我们聊到哪儿?”
一刹那,童延的酒意全都清醒了。
因为他已经看清楚,前面准备打开房门的男女,究竟是谁!
怒火逐渐上升,僵直了身体,骨节咯咯作响。
在房间门关闭的一刻,他抵住了房门,里面的男人警惕地大喊:“你谁啊?”
“你才是谁!”童延重力一脚就踹开了他,男人整个人往地下躺去,童延揪着那男人,又是死命的一番狠揍,简直往死里打去!
“啊——”苏然吓得哇哇大叫,没看清楚谁,却迷迷糊糊大喊:“啊——救命啊——”
那男人爬起来欲和童延打,“妈的,老子是……”还没说完,童延又给了他一拳:“刚才碰她哪儿了?说!”
男人已经趴在地上,喉咙发出的话听不出是什么。童延血红着双眼,卷高袖子上去又是一轮好打,于,男人彻底废掉了,软绵绵地昏迷了。
童延一抬头,却看见苏然已经大咧咧地醉倒在床上,胸前裙子滑落一点,露出大片雪肌,那样子让童延感到气愤。如果他迟来一点儿,那么,苏然她——
各种害怕的感觉从心底深处涌出,童延捂着自己的胸腔,那儿隐隐在作痛,不知道为何会这样的感觉,而且越来越浓烈。
“醒醒。”童延走过去,拍了拍苏然的脸蛋。
于她半睁了眼。
“喂……帅哥。”苏然眼神迷离,仿佛认不出他:“你有本事……帮我揍,那个……混蛋……我给钱……你,我有很多很多的钱……”
“往死……里揍……看他以后怎么……找女人”
“我……讨厌……他”
童延突然上前,把迷迷糊糊的苏然搂在怀中,强行把心脏产生的痛意压下,“苏然,别说了,求你别说了。我觉得很难受——透不过气来。”
苏然说得每一句话,他都觉得闷,觉得透不过气,但是现在拥着她后,就觉得好多了,心脏的跳动没那么难受。
“放手……”苏然在挣扎:“你谁啊,长得那么像那个混蛋。”
“死也不放。”
“揍死你……真是你这个混蛋,不认真别找我……去死!”
“揍死我也不放,来吧。”
“你犯贱。”
“对,现在就贱给你看。”
“试试看,我苏然也不是好惹的!”
房门打开,那碍事的男人被横着甩出来,紧接着被关上,里面传来苏然的怒吼声,打架声,扔东西的声音……
最后这些声音统统消失。、
服务生来收拾门外的男人时,不敢去骚扰里面的那对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