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当冬日的朝阳破晓，悠长而荒凉的号声在苇名城中回荡，这座城市在号声中沸腾起来，本丸之外的军营开始喧嚣，一缕缕黑色的溪流从各个屋子里冲出，然后汇集成一条条江河。
从结弦的位置望去，黑潮涌动，在‘轰轰轰’的脚步声中奔向校场，一时间，除了旌旗还是旌旗，除了人潮还是人潮。
马车已经装满了粮食出城，而再看城内，骑兵在飞奔，步兵以百人组成方阵，各个足轻大将、侍大将怒喝的声音此起彼伏，然后顺着大道向外整齐的移动。
车粼粼，马萧萧，大刀长矛各在腰。
结弦在下总国时曾带领数百军队，而在此刻，数量暴涨了何止十倍？五千兵马尽皆甲胄齐全，铁炮、长枪、太刀同样也是精品，要知道在之前的内乱中苇名国收缴了好大一堆兵器，足够精挑细选。
而从数万大军中精选出来的这五千精兵哪怕放在隔壁地狱房起码也是边军督标级别，更别提这些人在结弦带领下悍不畏死，刀山火海也敢去闯。
执掌天下，醉卧美人，即使结弦也无法在这种金戈铁马的环境中冷静下来，他望着军队往外开进，‘咔嚓’一声，不小心把栏杆给扳断了。
“待会儿我派人来修。”旁边的永真轻声道，主动免去了结弦的尴尬，她眼中布满了血丝，明显是三天以来都没合眼。
“你应该去休息一下，军队起码要明天才会开出苇名国。”结弦有些心疼的握住柔荑，几天来，永真加班加点终于攻克了难关，准备了一百枚龙胤滴露，这对五千大军来说杯水车薪，但是稳住军心却够了。
“嗯，但我还有件事要帮夫君大人解决。”
“何事？”
永真指了指结弦，柔声道：“您难道准备穿这一身指挥大军吗？”
依旧是万年不变的青衣，别人还以为结弦只有这么一套衣服，实际上他做了几十套换着穿，结弦看了眼自己，确实觉得军队多起来之后，唯有自己‘奇装异服’显得非常扎眼。
“凡品甲胄的防御力对我毫无作用。”
“那您就当礼服穿吧，来吧，妾身替你更衣。”永真说着就向外走去，结弦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天守阁的第四层中央摆着件黑色金边的具足，阵兜中间为三刃剑设计，再配上鬼面看起来颇为吓人，结弦走近摸着表面，那是冰冷的铁片与皮革，再看看尺寸，竟出奇的贴合。
“这是......”
正在打瞌睡的变若之子惊醒，抹了把嘴角，静静介绍道：“这是在你离去之时，我们根据永真提供的尺寸设计好的，用苇名最好的铁匠，再加上白蛇上主蜕下的皮，而我也从典籍中找寻到一些符文，拥有驱邪镇神的作用。”
阴阳术当然还造不出‘魔法护盾’来，但对神魂的保护也有妙用。
“原来你们早就准备好了啊。”结弦抚摸着这件‘全村最好的甲胄’，不管效果如何，心意他是收到了。
结弦转过身，认真的对永真说道：“那就拜托你替我着甲了。”
“是，夫君大人。”
伴随着轻柔而若有韵律的动作，一块块甲胄被取下，然后装在结弦的身上，感受到从身上划过的指尖触感，第一次穿盔甲的结弦还感到了一种神圣的仪式感。
‘祝愿爱人平安归来，战胜一切强敌。’结弦读懂了肢体语言，外面‘轰隆隆’的军队开进声剧烈，他的心却出奇的宁静，甚至将双眼闭上，感受心脏每一次跳动。
那是被人信仰的感觉，那是被人需要的感觉，‘人’已超越个体，仿佛来到云端之上俯视这身下的山中小国。
敬意、爱意、惧意、恨意......
无数种人类的情感交织在身上，无数宿业缠绕，竟然让他重温了当年斩龙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