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菜小说 > 历史军事 > 苏家赘婿

第八二六章 焚风 六

推荐阅读: 冒牌大昏君轮回者灵活的道德底线我在诸天做天帝今天开始给主神打工修罗战神一见钟情,毒宠绝色小娇妻秦九州叶雨瑶萌宝甜妻:总裁老公:宠上天开局就太强怎么办从斗罗开始做女神咸鱼小丧尸老公今天又脸红了绝品医圣重生之嫁给前任他哥斗罗从俘获女神开始校花的贴身神医BOSS今天又作死在这个没有救世主的霍格沃茨噬天武祖苏厨开局成为守夜人万古狂尊浣熊的终极进化重生之超级仙帝皇后逆天斗苍穹雷剑神帝龙血战神乒乓人生第一名门:甜妻太傲娇面食世家贫道以德服人九州龙王我来自游戏世界顾青青重生之都市丹神万界仙帝鬼医幽王妃天才萌宝:爹地债主我来啦致命偏宠国魂绝望天国刘家弃子逆天强者剑武双神永恒神魔苏黎陆宴北画地为牢,情动高冷战先生掌控时间的我是不是已经无敌了恶魔在身边:校草大人求放过娶了我吧我真不是曲爹重生之博彩大王震惊,皮神竟然在我身旁!乡村小仙农飞天镜深宫之内穿越之倾城萱王妃透视仙王在都市我为审判神,审判斗罗十大恶人我在原神当领主神医毒妃:妖孽王爷枕上宠女配修仙劫大燕贵公子银河母舰穿越到农家姜辣夏小华神级龙婿职业祭天娘子且留步新婚之夜短跑天王傲世狂天:冷魅邪尊宠狂妻盛宠亿万甜妻甜妻在上:总裁大人,狠狠爱虎山行无限噩梦游戏超级生物高手回档之无憾星门:时光之主灵未央美女总裁的近身兵王西游小白龙绝不西行冰山美女的上门赘婿至尊小神农海贼王之美食系统扑倒小甜妻:老公,请亲亲!天渊清穿之宠妃日常王牌空骑傲妃,风华无双一座位面的奋斗史农门娇妻:夫君,榻上撩!无限拳力庄爷掳妻蜜爱精灵之我成了超梦重生七零:小辣妻逆袭开局国士身份被戏子曝光我真的不想喷人啊签到三年,我成了全球军神她们都想下克上!我在娱乐圈升级左肩有你镇魂碑强者为王耀世狂兵战龙狂兵有风向我吹来柯南之我是柯学家反穿越调查局辉耀之下放置流修仙强者归来诸天盟约我的亲爸是首富城市奔鸟都市逆天医仙我的姐姐是天尊都市风水师俏妃入怀:夫君要抱抱柳云标小翠
    离开那小小的村落,淙淙的溪流声似乎还在耳边轻响,宁毅提着小灯笼,与云竹沿来时的驿道前行,马车跟在后头。
  
      回首望去,那小村子的点点灯光变得稀薄起来,与这夜晚的天地溶在一起,看不出任何的不同了。握着丈夫的手,云竹仍旧能够感觉到他情绪中的压抑,这是北地传来的战报所导致的,但对于在那房间的上头听到的那些言论,却并未成为他困扰的因由。
  
      这些年来跟随着丈夫波波折折,对于宁毅、西瓜等人在做的事情,云竹看他们数年的讨论,虽不参与,却也已经能够理解。此时走出了好远,云竹才轻声地说起了这件事。
  
      “那是……钟鹤城钟夫子,在学堂之中我也曾见过了的,这些想法,平时倒没听他说起过……”
  
      发出橘色光芒的灯笼一路往前,道路的那头,有背着篓子的两人走过来,是不知去往哪儿的农户,走到前方时,侧着身体有些拘束地停在了驿道边,让宁毅与身后的车马过去,宁毅举着灯笼,向他们示意。
  
      两名农户便从这里过去,宁毅目送着他们的背影走在远处的星光里,方才说道。
  
      “若是这钟鹤城有意在学堂里与你认识,倒是该小心一点,不过可能性不大。他有更重要的使命,不会想让我看到他。”
  
      “嗯?”云竹秀眉微蹙,“他是……来捣乱的?我还以为他是受了阿瓜的影响。”
  
      宁毅笑了笑:“说是阿瓜的影响也没错。”
  
      “但是你说过,阿瓜极端了。”
  
      “思维的开端都是极端的。”宁毅冲着妻子笑了笑,“人人平等有什么错?它就是人类穷尽千万年都应该去往的方向,如果有办法的话,今天实现当然更好。他们能拿起这个想法来,我很高兴。”
  
      “立恒就不怕惹火烧身。”看见宁毅的态度从容,云竹多少放下了一些心事,此时也笑了笑,脚步轻松下来,两人在夜风中往前走,宁毅微微的偏了偏头。
  
      “与人谈平等的时候,最大的一个疑问,就是聪明人跟笨蛋能不能平等,有能力的人跟无能的人能不能平等,懒人跟勤奋的人能不能平等。其实当然是不能的,这不在于道理的不能,而在于根本做不到,但是有能力的人跟无能的人差别到底在哪里?懒人和勤奋的人到底是怎样造成的?云竹,你在学校教书,有教而无类,但聪明的孩子不一定能学得好,笨蛋也许更刻苦,如果你遇上一个朽木不可雕的家伙,会觉得是你教不好还是天下所有人都教不好?”
  
      “有时候是觉得天下没人能教好了。”云竹莞尔一笑,随后又道,“但当然,有些老师费些心思,总有教孩子的办法。”
  
      “这天底下,谁都能变好,谁都能变得有用,聪明的孩子有不同的教法,笨孩子有不同的教法,谁都有成材的可能。那些让人仰之弥高的大英雄、大圣人,他们一开始都是一个这样那样的笨孩子,孔子跟刚才过去的农户有什么区别吗?其实没有,他们走了不同的路,成了不同的人,孔子跟云竹你有什么区别吗……”
  
      “有的。”云竹连忙道。
  
      宁毅却已经拉着她的手笑了出来:“没有的。这就是人人平等。”
  
      “……每一个人,都有平等的可能性。能成人上人的都是聪明人吗?我看未必。有些聪明人性子不定,不能钻研,反而吃亏。笨人反而因为知道自己的笨拙,穷而后工,却能更早地取得成就。那么,那个不能钻研的聪明人,有没有可能养成钻研的性格呢?办法当然也是有的,他若是遇上什么事情,遇上惨痛的教训,知道了不能定性的害处,也就能弥补自己的缺点。”
  
      “……司马公有云:盖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大凡有过一番事业的人,生平往往不是一帆风顺的,其实,也就是这些磨难,让他们理解自己的渺小无力,而去探寻这世间一些不能改变的东西,他们对世间了解得越丰富,也就越能轻松驾驭这世间的东西,做出一番亮眼的事迹来……”
  
      “……人人平等,是在可能性上的平等。每个人都能通过学习、通过自律、通过不断的归纳和思考,获得智慧,最终达到平等,都成为优秀的人。但是,什么事情都不去做,生下来就想要平等,坐在家里抱着脑袋,期待跟那些努力厮杀拼命的人一样平等,那就是开玩笑,当然……如果这能做到也是挺好的,但一定做不到。”
  
      宁毅回头看了看:“刚才走过去的那两个农民,我们一开始来的时候,他们会在路边跪下。他们在心里没有平等的念头,这也不是他们的错,对他们而言,不平等是天经地义的,因为他们一辈子都生活在不平等里,就算有人想要变得优秀,就算他们本身再聪明,他们没有钱,没有书,没有老师。这是对他们的不公平。但如果有人优秀、努力、拼命、耗尽了一切在变得更厉害,有人好吃懒做,临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这两种人的平等又是对平等最大的讽刺。”
  
      “在一代人的心里种下平等的认同感,至于找到如何能够平等,那是千万年的事情。有人好吃懒做,他为什么好吃懒做?他从小经历了怎样的环境,养成了这样的性格,是不是因为日子过得太好,那么,对于日子过得很好的小孩子,老师有没有办法,将紧迫感教得让他们感同身受?”
  
      “能够拼命的人,为什么他能拼,是因为以前家境太穷,还是因为他享受成就感?事实上,关于一个优秀的人要怎么做,一个人若是愿意看书,三十岁时就都已经都懂了,区别只在于,如何去做到。勤奋、克制、努力、认真……世上千万的孩子生出来,如何有一个厉害的体系,让他们经过学习后,激发出他们优秀的东西,当世上所有人都开始变得优秀时,那才是人人平等。”
  
      或许是平日里对这些事情想得极多,一面走,宁毅一面轻声地说出来,云竹沉默不语,却能够明白那背后的伤感。祝彪等人的牺牲——若是他们真的牺牲了——这便是他们牺牲的价值,又或者说,这是自己丈夫心中的“不得不为”的事情。
  
      土路转过一个弯,远处的天幕下,有华夏军军营的火光在蔓延,星星点点的映衬着天上的银河。夫妻俩停了一下,提着那小灯笼,站在路边的树下看着。
  
      “我们这一世,怕是看不到人人平等了。”云竹笑了笑,低声说了一句。
  
      “那是上千年上万年的事情。”宁毅看着那边,轻声回应,“等到所有人都能读书识字了,还只是第一步。道理挂在人的嘴上,非常容易,道理溶入人的心里,难之又难。文化体系、哲学体系、教育体系……探索一千年,也许能看到真正的人的平等。”
  
      “所以,哪怕是最极端的平等,只要他们真心去研究,去讨论……也都是好事。”
  
      宁毅说到这里,话语已经变得更轻,他在黑暗中微微笑了笑,随后云竹似乎听到了一句:“我得感谢李频……”
  
      这句话疑似风声,云竹望过去:“……嗯?”
  
      “什么?”宁毅微笑着望过来,未待云竹说话,忽然又道,“对了,有一天,男女之间也会变得平等起来。”
  
      “啊?”
  
      “等到男女平等了,大家做类似的工作,负类似的责任,就再也没人能像我一样娶几个老婆了……嗯,到那时候,大家翻出老账来,我大概会让人口诛笔伐。”
  
      他这样说着,将云竹的手按到了唇边,云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那想来……也挺有意思的……”
  
      “……不过这辈子,就让我这么占着便宜过吧。”
  
      他说完这句,目光望向远处的军营,夫妻俩不再说话,不久之后,在路边的草坡上坐了下来。
  
      暖黄的光芒像是聚集的萤火虫,云竹坐在那儿,扭头看身边的宁毅,自他们相识、相恋起,十余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除却最初几年的平静,此后十余年的时间,他们都像是乘着小舟在惊涛骇浪中沉浮。纵然从官宦人家中出来,云竹也从未想过后来会经历这样变化的人生,那时的她住在河边的小楼上,每日里看着那书生从门口奔跑过去,他们偶尔有平平静静的问候和招呼,她幻想着这一辈子能够作为她的妾室或是外室安安静静地过去。
  
      江宁终于已成过往,此后是即便在最离奇的想象里都不曾有过的经历。当初沉稳从容的年轻书生将天下搅了个天翻地覆,逐渐走进中年,他也不再像当年一样的始终从容,小小的船舶驶入了大海,驶入了风浪,他更像是在以搏命的姿态一丝不苟地与那巨浪在抗争,即便是被天下人惧怕的心魔,其实也始终咬紧着牙关,绷紧着精神。
  
      这些年来,云竹在学堂之中教书,偶尔听宁毅与西瓜谈起关于平等的想法,她是能听得懂的,也会觉得心中一阵发烫。但在这一刻,她看着坐在身边的男人,却只是回想到了当初的江宁。她想:不管我怎么样,只希望他能好好的,那就好了。
  
      她伸出手去,想要抚平他微蹙的眉头。宁毅看了她一眼,未曾听到她的心声,却只是顺手地将她搂了过来,夫妻俩挨在一块儿,在那树下馨黄的光芒里坐了一会儿。草坡下,溪流的声音真淙淙地流过去,像是许多年前的江宁,他们在树下聊天,秦淮河从眼前流过……
  
      不久之后,宁毅回到院子,召集了人手继续开会,时间一刻不歇,这天夜里,外头下起雨来。
  
      时间一刻不歇。
  
      黄河两岸,大雨瓢泼。有许许多多的事情,就如同这大雨之中的每一颗雨滴,它自顾自地、一刻不停地划过天地之间,汇集往溪流、江河、大海的方向。
  
      当它们汇集成片,我们能够看到它的去向,它那巨大的破坏力。然而当它落下的时候,没有人能够顾及那每一滴雨水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