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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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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英军占领河南岛不久后,军纪渐渐松弛。有一天了毛毛细雨,军官士兵们躲在军营里喝酒。有的军官喝醉了酒,公然带人出去持枪抢劫!
  一部分士兵们早就注意到巍峨耸立的海幢寺,认为里面有金银珠宝,兴冲冲过去。一部分士兵便去富丽堂皇的伍家花园。后面这队士兵当中,还夹杂着几个印度人。因为印度是英国的殖民地,英国部队里也有许多印度人。不过,印度人不是正规军,而是后勤打杂的。
  伍家门墙极为高大,英军便在门外放枪,逼迫伍家人开门。
  伍家人正在家中商讨如何应对目前糟糕的局势,忽然听得外面传来枪响,还听到英国人说话的声音,顿时惊呼不妙。
  伍秉鉴镇定道:“我与英国的义律先生是至交好友,量英国人不敢拿我怎么样。我去看个究竟!”
  伍绍荣连忙道:“爹爹,您年纪大了,又下着雨,我去处理吧。”
  一个年轻人拦住了伍绍荣,道:“叔叔,现在您是怡和行的掌柜,这些小喽啰用不着您出面,我来应付。”
  伍绍荣笑道:“长绵长大了!”
  原来伍秉鉴长子叫伍元芝,伍元芝生了两个儿子,小儿子便是这个年轻人,伍长绵。不过伍长绵长大后身份复杂,不再是伍秉鉴的孙子。因为伍秉鉴有个哥哥叫伍秉均。伍秉均没有儿子,正当壮年时病死了。弟弟伍秉鉴不愿意哥哥无后,就把自己的次子伍元兰过继给了哥哥。但是伍元兰也英年早逝了,也没有留下儿子,哥哥伍秉均又要绝后了。弟弟伍秉均又把长子的次子伍长绵过继给伍元兰。
  可以说,伍长绵是伍秉鉴亲生的孙子,是伍秉均名义上的孙子,在伍家极受长辈宠爱。伍长绵长期在十三行中待着,跟着家人一起做生意,和洋人打交道,耳濡目染,掌握了部分英语,和英国人交流毫问题不大。他带着把伞,在两个仆人的陪同下一起,打开伍宅大门。
  伍长绵看见气势汹汹的英国士兵,毫不畏惧,用英语说道:“你们想干什么?”
  一个少尉见伍长绵瘦瘦弱弱,心生轻蔑,但是彬彬有礼说道:“长辫子中国人,我们是大英帝国的勇士,特地来保卫你们的人权,免受政府的压迫。为了你们,我们消耗了大量的弹药,需要你们这里补充弹药、饮食和清水。”
  伍长绵认识他的军衔道:“尊敬的少尉阁下,我们好像并没有请你们过来打仗。你们需要军饷的话,请回去找你们的长官要。我们的粮食和衣物,只给中国士兵提供。”
  少尉一愣,本以为自己满身杀气,又扛着火枪,能够吓得中国人乖乖地交出金银,哪想到眼前这个中国小伙子毫不示弱,竟然还知道自己是个少尉。
  少尉和他的伙伴们都是第一次来到广州,根本不认识伍秉鉴是何许人也。不过见这位年轻人从容不迫,觉得他可能是个大人物,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便问身边的士兵:“这人是谁?“
  士兵道:“他没有住在城里,可见就是个土财主。”他举起抢,正对着伍长绵的脸,喝道:“少废话!赶紧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虔诚地送给我们,并且尊称我们为骑士。不然,我就送你一颗子弹。”
  伍长绵见过大世面,朝廷一品大员见过,各国大使也见过,丝毫不把区区一队士兵放在眼里,喝道:“骑士?真是天大的笑话!你们自从踏上广州的土地,就一路杀人放火,到处抢劫。明明是强盗,却自诩为正义的骑士。我真替你们的女王拥有你们这样的士兵而感到丢脸。”
  士兵大怒,手指搭在扳机上,说:“快点把钱财交出来,不然我就开枪了。”
  伍长绵道:“你知道我是谁么?你敢向我开枪,就准备接受义律先生的惩罚吧。”
  士兵也犹豫了。
  伍长绵转身回去,用汉语低声嘟囔:“没种的东西。”
  士兵听到他的嘟囔,大声说:“站住,你在说什么?”
  一个印度人用英语笑道:“先生,他说你是个没有生殖器的太监。”
  其他士兵们哄堂大笑。
  士兵见自己被中国人羞辱,还害得自己被他人嘲笑,顿时恼羞成怒。他在印度横行惯了,对待反抗的印度起义人员向来是想杀就杀,此时气昏了头,扣动了扳机。
  伍长绵脑袋中了一抢,当即倒在了血泊之中。
  两个仆人大叫着杀人了,慌忙逃窜。
  这队英国士兵一不做二不休,冲进伍家花园大肆抢劫。伍家人吓得魂飞魄散,根本不敢跟这群强盗理论,慌着乘船前往广州城内。英国士兵将伍家花园抢劫一空。伍家花园曾经招待过无数洋人商人,乃所有西洋商人中的梦幻天堂,却在这个夜晚从此凋零,辉煌不再。
  伍家花园旁边是同孚行的潘家宅子,也受到波及,被远道而来的强盗洗劫。
  在逃难的路上,伍绍荣一直搀扶着伍秉鉴。伍家人在暴雨中深一脚浅一脚朝广州城走去,雨点和泪滴混在一起,点点落在泥泞中。
  七十多岁的伍秉鉴一言不发。
  待走进广州城,伍绍荣带着众人直奔同舟堂。
  李逸云见伍绍荣等人如此狼狈,大惊失色,道:“三弟,你们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