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不静。
酒馆房间中,烛火跳动着。
医师用小刀划开塔利乌斯硬实的胸膛,放掉了淤血,随后渗出满是伤疤和老茧的糙手,轻轻摁压着淤青的位置,帮他复位断掉的肋骨。
“嗯......”塔利乌斯躺在床上,紧咬着牙关闷哼。
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
“所以你是被野猪撞到了胸口吗?”医师隔着皮肤,温柔且轻缓地复位肋骨。
“不,是被一个人,一个女人。”塔利乌斯的视线紧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他估计这辈子都忘不掉那一幕了,明艳的少女,神圣的气质,还有......攻城锤般的铁拳。
对魔术的好奇,外加对美丽的好奇,让他久久难以忘却那令自己“伤心”的姑娘。
“好了,现在直起身子来,我为你包上草药。”医师收回满是精油的手,回身去拿浸泡了药水的绷带。
塔利乌斯下意识地摸着胸口,从床上直起身子。
“如果你还想好的话,最好别动。”医师转回身说。
塔利乌斯赶紧放下手。
医师这才往他的胸口上包裹绷带,同时说道:“至于那个女人,恕我直言,如果是我的话,绝不会招惹一个会打断我肋骨的女人,不管她有多好看。”
他顿了顿,“虽然大概率不会好看。”
可能在他心里,对方应该是一位虎背熊腰,手臂粗壮,唇边带须的那种姑娘吧。
“不,她还是挺好看的。”塔利乌斯下意识辩解,下意识举手。
医师将绷带从他背后到身前,缠绕了一圈又一圈,“大人,虽然审美和性癖是自由的,但我还是建议你去看看医生......诶等等,我不就是医生吗?”
塔利乌斯张了张嘴,还是放弃了辩解。
医师缠绕完了绷带,直起身嘱托道:“好了,最近几个月最好不要运动,骨头的愈合是很慢的。”
“谢谢。”塔利乌斯说。
“嗯,之后记得每隔一个星期找我换药,另外诊金的话......”
“你出去后自然会有人给你。”塔利乌斯指了指门外。
“哦。”医师抹身提着工具箱出门。
几秒后,副官带着几个士兵走进房间,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家少爷。
“少将军,你没事吧?”
塔利乌斯轻轻摸了下胸口,微微的隐痛让他龇牙咧嘴,“没有大碍,只不过是我当时轻敌了,如果早点知道她是个......”
是个魔术师的话,也许就会采用别的战术对敌,也许就不会受那么重的伤了。
比如对付魔术师或者魔法师什么的话,只要按照传说和常识,不给他们使用魔术的机会,拉近距离采用近身战,然后......
塔利乌斯一怔,抚摸胸口的手顿住。
诶?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自己之所以受伤可不就是因为近身战吗!
合着魔术师的战斗方式与传说里的不一样是吧!
“对了,在你昏迷的期间,老将军那边又送来了书信。”副官将莎草纸从怀中摸出,恭敬地双手递上。
塔利乌斯回过神,接过书信,没看,直接问:“父亲说了什么?”
副官犹豫几秒,道:“他让你尽快返回高卢,不要再管尼奥斯和宝藏的事了。”
塔利乌斯心口一疼,脸色瞬间阴郁下去。
他大概理解伽尔巴不让自己插足的原因了,因为这整个个事件已经涉及到了神秘和魔术的领域,而这个领域恰恰又是父亲不准自己涉足的。
这就像是家族中的一个禁区,就算自己是亲儿子也绝不能踏入!
他紧紧地攥紧了拳头,不轻不重地锤了下床板,用以宣泄心中的愤恨。
理论上说,这个年纪的父亲早应该将魔术回路通过刻印的方式传承给自己,亦或者开始教导他魔术理论和相关知识,可如今自己都三十多岁了,却还是只能做一个凡人。
家族传承与他无关就不说了,而老人对他的管教方式也是数十年没有变过。
也许作为儿子的自己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工具,最大的作用就是通过联姻拉拢了别的贵族。
而这便是他一生的缩影,贯穿一生的四大礼事,从出生到成年,从婚嫁与丧葬,全都在那个老人的安排之下。
束缚、高压、独裁、令人窒息!
塔利乌斯,他就像那个父亲房间密室里的枯蝶,一生都活在掌控之中,忘记了自由,也忘记了飞行。
所以他讨厌那个贵族的妻子,讨厌那个违背自己意愿构建的家庭,更讨厌只能活在父亲阴影下的自己!
“所以我们要回去吗,少将军?”副官沉默很久,还是选择打断了他的思考。
塔利乌斯深深呼吸,思索了很久,摇了摇头。
“传信回去,告诉父亲我受了重伤,不能劳顿舟车,所以需要在埃及至少停留一个月。”
“明白。”
“另外传令下去,雇一队车马。”塔利乌斯又挥了挥手。
副官一愣,“我们不是不走吗?”
“不,我们只是不回去,但我还有有别的目的地!”
塔利乌斯长长吐息,表情有些激动,有些兴奋,第一次反抗家长的自己,就仿佛被困了一辈子的鸟终于振翅飞行。
“别的......目的地?”
“对,我们要去犹太行省!”
“犹太?为什么?”副官皱眉。
塔利乌斯陷入深思,摸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想起了临别前少女的十字权杖和项链。
“十字架,那是基督徒的标志,那个教派和尼奥斯联系上,那么就代表他们一定在寻找什么!”
塔利乌斯抿了抿嘴唇,停顿一下。
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好奇心使然,还是叛逆心作祟,还是单纯就想再见那姑娘一面,亦或者三者都有?
“总之,去犹太问清线索后,再跟上他们!”
......
“犹太行省距离埃及不远,最多三天就能到了。”
帐中,尼奥斯借着篝火的光,端详着手中的地图。
“嗯,接着我们找到新上任的主教,让他把《主教秘典》借我们看看,然后就能找到秘宝的线索了。”玛尔达坐在他的身边,贴得很近,低头看图。
“啪!”
艾雅狠狠地锤了下帐篷的柱子,咬牙切齿。
两个人同时抬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