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天空中星光闪过,冷风呜咽。
沿着帕拉丁山山道,尼禄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宫殿。
巨大的建筑群藏在夜幕之下,仿佛一只噬人的巨兽。
尼禄惊魂未定地走下马车,拒绝了所有人的搀扶,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回了宫中。
尼奥斯看了眼她的背影,扭头便对奥托下令。
“你现在就走,去找到你能信任的所有人,用最快时间召集一批人马,让他们明天一早秘密赶来皇宫!”
尼奥斯的气质忽然变了,不复之前的云淡风轻,智珠在握。
反而如同毫无感情的机械,浑身上下充斥着血与火的气息,整个人威仪具足。
每一句话都钢铁般强硬,不容任何人质疑。
奥托这一刻,甚至以为自己面对的是历史上的那些著名的将领,下意识地便捶胸行礼。
“是!”
“集结之后,不准任何人靠近宫殿,包括你们自己,”
尼奥斯继续挥手:“从现在起,整个帕拉丁山区域实行戒严,任何人都不准靠近、
所有人把守进入宫殿的道路,连夜轮值,一刻也不得放松!”
奥托意识到了事态紧急,面色严肃起来。
“好的。”
“明天以日出为令,结束轮值后,进宫暂作歇息,具体的以后要做什么,我到时候在跟你们说。”尼奥斯说。
“是。”
“艾雅。”
尼奥斯看向身旁的女人。
艾雅无奈地撇了撇嘴:“你又想压榨我了,这次要我干什么?”
“去奥林匹斯,把玛尔达、罗马尼奥和马库斯叫来,”
尼奥斯眉头紧锁,说道:“接下来要你们四人贴身保护尼禄。”
艾雅叹了口气:“不至于吧,你会不会有些神经敏感了。”
“不,这完全有必要,”
尼奥斯冷厉地否定她的说法,理智到可怕的目光,看向那巨大黑暗的宫殿。
“这宫里的任何奴隶,我一个都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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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
宽敞的柱廊中,墙壁上火把不灭,几个奴隶强忍着困意,端着银色餐盘走来。
尼奥斯在门口拦住了他们,面若冰霜。
“你们就到这里,我送进去。”
奴隶们相互对视,只觉得如山的威严压得自己不敢抬头,匆匆将餐盘递给这个不列颠人后,小跑着离开了。
尼奥斯单手托着餐盘,目送他们离开视野范围后,才放下戒心。
低头看向盘中的肉汤和冷盘,一一品尝,确认无毒后,方才转身进入房间。
这里并不是尼禄一直住的那间巨大卧室,但也已经足够豪华。
房间连接着月台,正对弯月,两侧相对的墙壁上是对称的壁炉,火烧得炽热,昏红的火光跳动,让整个空间显得无比阴沉。
尼禄坐在挂着金边帷幔的床上,默默地看着月亮发呆。
她褪尽了身上所有的衣服,肩上只披着一条薄毯。
月光下的肌肤白若透明,一头及肩的金发披散,被夜风撩动,露出白暂如玉的脖子。
尼奥斯端着餐盘走近,听见少女双眸无神地低声吟唱。
“诸神......神圣而可敬的诸神啊,别让我,请别让我看见那一天的到来......
如果命运的尽头真是如此,如果那罪恶真的要沾染我的命运,
那么请在那一天到来之前,结束我的生命吧.....”
月光下的少女,抓着毛毯,蜷缩在巨大的床上。
她轻唱着索福克勒斯的《俄狄浦斯王》,戏剧中,俄狄浦斯想诸神控诉,质疑自己命运的不公和残酷。
尼奥斯久久没有出声,等到她唱完后,才将餐盘放在地毯上。
“奴隶都睡了,没让他们做太复杂的,简单吨了点肉汤,切了点水果,
所以也不用怕菜凉,现在温度刚刚好可以吃。”
尼奥斯无情打断文艺少女的文青情绪:“另外所有的菜我都试吃过,到现在还没死,
排除掉一些毒发时间很晚的毒药,所以大概率没人下毒。”
尼禄没有说话,轻轻地歪头,轻轻地抬眉,眼睛黏着尼奥斯不放。
月光中依稀看见泪花,明亮的眸子透出几分可怜和疑惑。
尼奥斯看着她,就像看见一只匍匐在身边的,被主人抛弃了的小狗。
这眼神就连石头都能感动。
尼奥斯抿了下嘴唇,点头转身:“吃完早点睡,今晚我会门口守着你,不用担心。”
说罢正要离开,一只小手抓住了袖子。
尼奥斯回头。
少女薄薄的嘴唇颤抖着,睫毛被眼泪打湿,悲伤和委屈在触及尼奥斯的眼时,一下子涌了出来。
“不......不要走,我求你了,别丢下我一个人......”
艾雅的那些话,大抵真的是有些伤人。
只是她从不愿在外人面前展现软弱,永远那副骄傲、固执的外表,面对命运的一切击打。
只有在这样的夜晚,只有在他身边时,那坚硬的外壳一触就碎。
那里边,只有一个还没长大的少女。
“路奇乌斯......”
尼奥斯坐了下来,轻声呼唤出这个名字。
少女扯了下嘴角,不顾滑落的毛毯,一把抱住他。
她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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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漫漫。
尼禄身上盖着毛毯,时不时抽泣几下,整个人像只小猫似的,蜷缩着,把头放在尼奥斯的腿上。
尼奥斯直着身子,仰望夜空,一只手放在她的肩上,不动却莫名给人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