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有小雪。
但空气显得更加清新了。
方先生的秘书蹑手蹑脚走进会宫，心里总带着那么一点不踏实。
“这人也算是个传统的文人，文人嘛，瞻前顾后多，尤其牵涉到大权，你可要从中做好工作，难得有这么一个人，可不能放跑。”曾经在村里当过三十年老支书的父亲跟他打电话专门提过。
秘书心里没底就在于那家伙经常出乎人预料。
你猜他会这么做，他偏要那么做。
“可老百姓不愿意让他走人，人家喜欢他，这怎么能走呢。”秘书心里想。
会宫里，方先生正在接见一群人。
“小庞，我知道，杰出的贫困山区扶贫干部，以村为家，被老乡不理解，挨过打，到后来，还有懒汉不愿意脱贫，结果全村帮着你做工作，好啊，老区不能穷，老区的人民不能受穷，正是有你们这样一群人，我们的好政策，好办法，才能得以实现，好，你们辛苦了。”方先生和一位年轻的驻村干部紧紧握手，很动情。
比他老人家的儿子还小一轮的小伙，虽然特意打理过，但一身的泥土气很浓。
在场的也没有大腹便便混名誉的。
要知道，这是礼部三位大佬亲自负责的。
别人好骗，关侍郎难蒙。
这家伙对基层太熟悉了，你要选个老百姓不满意的上去接受嘉奖他能把你家锅砸烂啊。
小伙很激动，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过能在会宫和方先生握手。
一时想起在村里三年来的工作，小伙不由热泪盈眶。
苦吃过，委屈受过，打也被打过，挨骂是经常的事。
可都值得啊。
“我们做的是很小一部分的工作，主要还是依靠群众，乡亲们有心劲儿脱贫，我们最多做了一点小小的引导。”小伙说。
方先生不这么认为。
铁头娃跟他说过，不要以为群众里就都有善良的人们。
有许多王八蛋，自己不过好日子还不想让别人过好日子。
这种人，一般被称之为该杀头的。
“对这些人的工作，你们是吃过大苦头，立下大功劳的，应该说，在脱贫致富这场战争中，你们是哨兵，人民的哨兵，老乡都睡了，你们得瞪大眼睛，得审查哪一家还没有脱贫呢，你们可不是做很小一部分的工作啊。”方先生赞叹，“吃过苦，想来流过泪，也受过委屈，我知道，同志们也有想过不干的时候，也有出于这份工作才留下来的想法呢。”
这下，满场几百人都安静了。
“没关系，都是人，又怎么能不考虑生活呢？”方先生开怀大笑道，“我年轻的时候啊，也受过委屈，也想过不干，老百姓不理解，抗拒我，我当然就想，我是为了你们好啊，凭什么这么对待我呢？”老人有一点无奈，笑道，“但回头一想，谁让我就是干这个工作的呢，往小了说，要养家糊口，老婆孩子等着吃热饭呢，父母等着我这点工资养老呢，我怎么能不干呢？往大了说，这么大一国家，这些活，我不干，难道要等着别人来干嘛？国家把我派到这个位置上，那我不能当逃兵。”
双手往一起合，老人说了一句和年轻的同志们心连心的话。
双向考虑，那还得硬着头皮继续工作。
“我这个人有很多毛病，最大的优点就是自己是个什么人，就要有明确的认识，我曾经想过当逃兵，这是不能否认的。”方先生手指在所有人身上一圈，最后指着自己说道，“我们是两代人，甚至是三代人，但在油盐酱醋的事情里面是有共同点的嘛，要说真话，大家说真话，我不能说假话，我要是带头说假话，皇帝一个人说真话，那能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