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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迦楼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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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扯着娇柔无力靠在他身上的莲柔往山崖边缘移过去,云帅眼睁睁地瞧着,目露杀机,显是动了真怒。若非徐子陵在旁虎视眈眈,说不定他会凭绝世轻功行险一试。
  
  到寇仲与徐子陵会合后,后来的十多人中有三人拔身而起,落到云帅之旁,认得的有“四川胖贾”安隆和“毒蛛”朱媚,余下一人乍看毫无特异之处,中等个子,身材适中,不蓄胡须,但徐子陵和寇仲都感到这是个具有高度危险性的人物。这不单因他目带邪芒,更因他的身法气度,绝不在安隆之下。要知安隆乃位列八大邪道高手的人物,只凭这评估已可知此人非是等闲之辈。
  
  云帅却像看不到其他人般,精光闪闪的眼神仍盯着寇仲,冷然喝道:“放开她!本人可予你们公平拼斗的机会,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寇仲和徐子陵可说是从小给吓着大的,怎会将他威胁的言语放在心上,对视一笑,前者哈哈笑道:“枉你身为一国之师,这么可笑的话竟然从尊口说出。我们既是凭真功夫把你的宝贝女儿生擒活捉,想放人吗?请拿出些真功夫来给老子看看。”
  
  安隆往他们瞧来的目光凶芒闪烁,显是勾起旧恨深仇,却没有说话,摆明须尊重云帅的决定。
  
  朱媚亦是眼含怨毒,狠狠道:“你两人都算有头有脸,这样挟持女流之辈,算什么英雄好汉。”
  
  寇仲的真气终成功制伏莲柔体内所有反抗的气劲,使她连眼睛亦睁不开来,更不用说要移动或说话,全赖他抓着她玉臂始不致软倒地上。他闻言好整以暇道:“媚公主你这番话确令人费解,首先我和陵少只是江湖混饭吃的小流氓,从来不算什么英雄好汉,其次女流之辈也可分很多种,假若能把祝玉妍挟持,恐怕任谁都只会赞你厉害了得,媚公主以为然否?”
  
  朱媚登时语塞,尚欲反唇强辩,她旁边那中年人轻拍她一下,朱媚立即乖乖地把吐至唇边的话收回,只怒瞪寇仲。徐子陵和寇仲大感奇怪,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朱媚这么听他的话。四人身后的高手早散向四方,把山崖围得水泄不通,两人除非跳崖逃走,否则休想离开。
  
  犹幸对方尚未知突利正在后崖秘处疗伤,否则两人定要大感头痛,这正是寇仲阻止莲柔说话的作用。云帅忽然朝那中年男子瞧去,那人微笑道:“云国师可自行决定,朱某无不遵从。”
  
  两人心中剧震,终猜到来者乃朱媚之父,自号“迦楼罗王”的朱粲。只看他纵于国务繁重、兵凶战危的当儿亦抽身来对付他们,可见对他们仇恨之深,即使倾尽天下江河之水,也难以洗脱。
  
  云帅目光回到寇仲身上,沉声道:“开出放人的条件来,不要太过分。别忘记你们汉人有一句话,就是‘宁为玉碎,不作瓦全’。”
  
  寇仲微笑道:“这才是实事求是嘛。条件很简单,就是贵方人马在明天黄昏前不得来找我们麻烦,更不可派人或鹞鹰来监视我们。唉!我本想要你把鹰儿杀掉,但这要求对可爱的鹰儿实在太残忍,只好将就点算了。”
  
  包括云帅在内,朱粲方面人人大感愕然,非是条件太苛刻,而是因条件太好和太难拒绝。只有徐子陵心中明白,寇仲需要他们这张牌,好进行以战养战和利用之以制衡其他势力。不过这和玩火没多大分别,一个不好,会有自焚之祸。
  
  云帅点头道:“假若你肯立即释放柔柔,本人以西突厥国师之名作担保,必如你所愿。”
  
  寇仲笑道:“这又有何难哉,大家就此一言为定。”
  
  拦腰抱起莲柔,轻轻松松地把整个波斯大美人向云帅抛来,莲柔在空中不住翻滚,动人的胴体曼妙无穷,直至她安然落入云帅臂弯中,在场众多男人的心神才恢复过来。安隆和朱粲仍是木无表情,丝毫不透露内心的情状,朱媚一对美目却亮起来,不住向安隆打眼色,显是希望毁诺出手,一举把两人收拾解决。
  
  云帅略一检视,知女儿只是经脉受制,经过行气活血即可复原,双目精芒大盛,朝两人瞧去,点头道:“两位好好珍惜这半夜及一天的光阴,本人必雪此恨。”话毕就那么横抱女儿掉头而去,一阵风般消没在山坡之后。
  
  情况顿时变得非常微妙,由于云帅并没有招呼其他人一道离开,好像他们是否动手对付两人,全交由朱粲决定,气氛转趋紧张。朱媚更是眸珠乱转,跃跃欲试,正要鼓励乃父出手,竟给安隆一把拉住,这大胖子竖起拇指赞道:“英雄出少年,两位小兄弟果然了得,安某人佩服佩服,只可惜难逃英年早逝之厄,就此拜别。”拖着绝不情愿的朱媚,转身离开。
  
  朱粲亦往后退开,长笑道:“我们间的事只能以一方溅血曝尸来解决,两位珍重啦!”
  
  眨眼间,敌人走得一干二净,山崖恢复宁静,星空当头下,寇仲苦笑道:“我是否做错了?”
  
  徐子陵搭着他肩头,离开崖边,欣然道:“你当然没有做错,照我看你已赢得云帅的尊敬。”
  
  寇仲愕然止步,不解道:“尊敬?你是否哄我,难道你听不到他走时口口声声必雪此恨吗?”
  
  徐子陵分析道:“云帅只是为了朱粲父女和安隆才会对付我们,他的目标该是突利,与我们并没有真正解不开的仇怨。刚才你表现得那么爽快大方,对比下朱粲安隆一向的作为更显得卑鄙低下,所以他故意不顾而去,没留下半句话,看看朱粲安隆等人是否会尊重他的承诺。”又道:“况且我们一直没对他的宝贝女儿施辣手,老云是鸡吃萤火虫,心知肚明哩!”
  
  寇仲心服道:“经陵少这么分析,我也深有同感。不过照我看老云这波斯家伙生性高傲,绝不肯接受挫折失败,所以他仍会全力追击我们,此事后患无穷。那波斯女确是动人,真舍不得将她送还,搂在怀内不知有多舒服。”
  
  徐子陵没好气地说道:“你不如把精神留着想办法应付她父亲大人的快刀,单打独斗,我们仍稍逊老云一筹。”
  
  寇仲双目亮起来,点头道:“和老云动手确可以学得很多东西,横竖有空,让我们研究切磋一下吧!”
  
  徐子陵沉吟道:“首先我们要好好思量的,是为何他能比我们快速,只要想通此点,我们并非没机会胜他。”
  
  寇仲扯着他又走回崖边,到两人四脚悬空地坐在崖缘处,广袤的空间以星空和大片的原野作无垠的扩展,登时令他们心神开朗,焕然一新。
  
  寇仲沉默片刻,始悠然道:“我和他交手的时间比较长,感觉特别深刻,此刻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敢肯定他之能使出这快速迅疾的刀法,是基于三个理由。”
  
  徐子陵深吸一口迎面吹来的强劲山风,饶有兴趣地说道:“说来听听。”
  
  寇仲欣然道:“这回我们重逢并肩北上,有空闲时从不放过研究武功的机会,可见只有在压力下,人才会力争上游,奋斗不懈。”
  
  徐子陵同意道:“这叫自强不息。不过若没有像云帅这类刺激,我们绝难像近两天般不断有新突破,以战养战,正就是要作这样的追求。唉!我好像要给你引得岔开话题了。”
  
  寇仲笑道:“好吧!言归正传,云帅的刀法之所以既快速又劲道十足,皆因他能以圆为直,此亦是他那把怪刀的特性。除非我们能似他般也弄把这样的弯刀,否则只会画虎不成反类犬。”
  
  徐子陵点头道:“这确是其中一个关键,弯刀转动变化的速度当然比直的刀子快上很多,更可利用其旋转破空的特性,配以独特的手法,此点真的是我们无法偷师的。”
  
  寇仲道:“但亦非全无办法,你的手法一向以直为主,若多加点弧度圆角,会更是变化无方,陵少可多加考虑。”
  
  徐子陵动容道:“提议相当不错。”
  
  寇仲道:“其次是他的身法步法,这方面我们怎样都低他一筹。你有什么办法加以汲收改进,否则再遇上他,仍只是看挨得多久的局面。”
  
  徐子陵露出苦思的神色,忽然剧震道:“我想到啦!”
  
  寇仲大喜道:“小子真行,竟给你勘破这近乎没有可能的事。”
  
  徐子陵双目异彩连闪,望往崖下黑沉沉一片的密林草野,徐徐道:“还记得那次在学艺滩跳崖成功,终练成鸟渡术的情景吗?”
  
  寇仲露出缅怀的神色,又疑惑地说道:“那跟这些有什么关系?”
  
  徐子陵别过头来瞧他道:“我是指从崖顶跃下去时的那一刻感觉,全身虚虚荡荡似的。现在我们的问题是当从一点移往另一点,惟恐力道不足,故全身劲气贯脉,既费力又拖慢速度,假若我们只需在移动之初发劲,就像跳崖时那样子,明白吗?”
  
  寇仲倏地弹起,然后“嗖”的一声飘往三丈远处,大嚷道:“成功了!”
  
  徐子陵心想难道真的这么容易,不过寇仲刚才的飘身,确比平时快上一点,猛一运转真气,体内正反力道推动下,立即腾身而起。他再不像往常般继续运劲,任由开始的力道带得自己往寇仲投去,全身虚飘若羽毛,没有半点重量似的,到落在寇仲身旁再运动另一股真气,略一点地,斜飞而起,横过近七丈的遥阔空间,落在崖后一株老松横伸出来的粗干上。一重一轻,深合天然息养之道。这是平时无法办到的,更远没现在般轻松容易,像不费力似的,且用不到往常一半的劲气。
  
  寇仲一声长啸,冲天而上,双手抱膝,连续十多个翻腾滚转,落在徐子陵旁。两人齐声长笑,充满欢愉满足的味儿。事实上他们自目睹云帅绝世的轻身功夫后,千方百计改进这方面的不足,直至想通这心法,才功行圆满。换过是其他人,纵然想得此点道理,亦无法做得成功,试问谁能像他们般把体内真气操控自如,收发由心。
  
  寇仲笑罢道:“第三个条件是体内真气运转的窍妙,为今我们既刚刚学晓,就再不用费神去想。”
  
  徐子陵倏地移往横干外虚空处,一个筋斗,左右脚连续踢出,疾攻寇仲胸口,后者不慌不忙,退离树干,两掌封格,“砰砰”两声,借力来到徐子陵头顶上,井中月离背出鞘,旋斩徐子陵,叫道:“老云最厉害是‘有力卸力,无力借力’这八字真言,看老子的功夫。”
  
  徐子陵急速换气,右掌扫出,虽然命中井中月,却有无法用力的难过感受,皆因大半力道给寇仲以巧妙的手法和气劲卸开。
  
  寇仲大笑道:“这才是真的!”
  
  井中月微荡开半尺许,又回刀劈至,速度比上一刀迅疾多了,显然不但掌握到卸力的法门,还有借力的窍妙。徐子陵往下堕去,左掌上托,掌劲迎上井中月的刀锋。“砰!”寇仲给冲得往上弹升时,徐子陵右拳疾出,在双足触地的刹那,拳风冲天而起,疾击寇仲。
  
  寇仲横移避过拳劲,落在离他三丈的山岩上,骇然道:“你怎能在挨我一刀后,这么快便能反击?”
  
  徐子陵微笑道:“这是另一种借力,我吸收你少许力劲后,再回赠给你,天下间恐怕只有我们从《长生诀》与和氏璧得来的武功才能办到。”顿了顿后,续道:“当日在往巴蜀的栈道上,婠妖女曾借我的身体和尤鸟倦过招拼搏,那时我记起与你和老跋吸取和氏璧内异能的经验,把婠妖女部分功力偷偷藏起,所以你刚才提起借力之法,我灵机一触,故能活学活用,练成这天下无双的借功大法,就算云帅看到,也要教他慨叹我们已青出于蓝。”
  
  寇仲动容道:“这确是旷古绝今的奇学,假若真能运用得出神入化,就算对手比我们强,只要招式高下相差无几,我们将可立于不败之地,看刀!”
  
  疾标前抢,井中月化为一卷黄芒,直取徐子陵。徐子陵明白他心意,卓立不动,双掌推出。“砰!”寇仲刀沿砍中他双掌后,略一回收,劈出第二刀。
  
  徐子陵笑道:“成啦!”横掌扫出,卸开刀劲。
  
  寇仲大喜,凌空一个翻腾,嚷道:“试试大家同时借劲,看看有什么后果?”
  
  “当!”两人齐声闷哼,一往后挫,另一则给反震上半天,竟是谁都借不到半分劲力,毫无花假的全力硬拼一招。
  
  寇仲落回地上时,发觉肩下伤口因用力过猛以致扯裂冒血,连忙叫停,且道:“是时候去看看我们的小可汗啦!”
  
  突利的声音从崖后的密林传来道:“多谢寇兄关心,小弟早已复原,只因目睹两位老哥练功正紧,不敢打扰吧!”
  
  两人大喜下,气色恢复正常的突利手持伏鹰枪落到两人侧处,欣然道:“适才发生的事,我听得一清二楚,只因行功至紧要关头,不敢中断,两位老兄对小弟的大仁大义,实令小弟汗颜惭愧。”
  
  寇仲讶道:“听可汗这么说,似乎是对我们做过些什么亏心事,否则何用愧疚。”
  
  突利一揖到地,坦然道:“单是突利把养鹰练鹰之法保留藏私,已是大大不该,这次突利若能安返敝国,必使人送少帅一头异种良鹰,好使少帅能以之在战场上克敌制胜。”
  
  这次轮到寇仲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要可汗教我练鹰之法,只是贪玩的戏言,可汗不必因此背弃祖先的遗训。”
  
  突利微笑道:“少帅确是心胸广阔,不贪不求。但突利话已出口,绝不反悔。另一使小弟感到惭愧的,是没有向两位透露小弟根本没有返回关中的意思。”
  
  两人大感错愕。
  
  突利压低声音道:“我的目的地是洛阳而非关中,因为敝国刻下有个庞大的贸易使节团,正在洛阳与王世充作交易,稍后转赴关中,负责者与我有密切关系,只要我能与他们会合,可转危为安。”
  
  徐子陵皱眉道:“如此我们该恭喜可汗才是,可汗不需为此介意。”
  
  突利摇头道:“两位对小弟义薄云天,不计较利害得失的所为,小弟深受感动。所以我已改变主意,决定只要潜抵洛阳,将全力掩护两位进入长安。表面上这使节团只代表颉利的方面,康鞘利和赵德言该不会起疑,李家更不敢截查,实为入关的万全之策。至于行动的细节,还须两位动点脑筋。”
  
  寇仲哈哈笑道:“趁日出前,我们不若先赶百来里路,到早膳时再谈吧!”
  
  汉南乃襄阳和竟陵间另一城市,规模虽及不上襄阳和竟陵,但由于位在汉水之旁,紧握水陆要冲,故非常兴旺。此城虽在江淮军的势力范围内,却不是由杜伏威直接管治,而是交由当地帮会自行处理城内事务,有点像襄阳城的情况。
  
  这天黄昏时分,寇仲等赶了整天路后,来到往汉南的官道处,若沿官道再走十里,便可进城。因怕被李元吉和康鞘利方面的探子发觉行踪,他们专捡荒山野岭赶路,到此刻大有重回人世的奇异感觉。透过官道旁的密林朝外瞧去,见到官道另一边开出广阔的旷地,以木竹搭起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棚子,聚集过百商旅行人,还有停泊在路旁空旷处的驴车马车。棚子有卖茶的,也有提供膳食的,闹哄哄一片。
  
  寇仲愕然道:“怎么一回事?”
  
  突利解释道:“这是到汉南西面最后一个大驿站。汉南以西所有城镇的商人,若想把货物从水路运往其他南北大城,善价而沽,须先把货物运到汉南,故而这条官道一向人车往来不绝。”
  
  寇仲不由想起龙游帮,点头道:“原来汉南是转运的中心,难怪如此热闹。我们要不要在这里吃我们迟了近四个时辰的早膳呢?”
  
  突利皱眉道:“这么跑出去,怎逃得过敌人的耳目,我敢写保书这几个食棚内必有李元吉的探子在监察往来的人。”
  
  徐子陵微笑道:“东躲西逃终不是办法。由于眼前追捕我们的两批敌人,均有能在高空认人的猎鹰,走荒山野岭的路线未必是最安全的。”
  
  寇仲叹道:“陵少所有的想法和计策总是别出心裁,教人料想不到。给陵少这么一说,引发小弟另一个更大胆的策略,担保敌人要手忙脚乱,失去方寸。”
  
  突利愈来愈习惯两人出人意表的行事方式,欣然道:“快说来听!”
  
  寇仲功聚双目,灼灼的眼神在几个棚屋来回搜索,沉声道:“你们说哪些人该是李元吉派来的探子?”
  
  突利定神瞧去,只见聚在其中三个棚内的人大部分携有兵器,一副在江湖上混饭吃的样子,大感头痛道:“这个很难说。”
  
  寇仲得意道:“陵少怎说。”
  
  徐子陵笑骂道:“有屁放出来吧!憋在肚里面不辛苦吗?”
  
  突利不禁莞尔,本是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
  
  寇仲好整以暇地说道:“这三个棚子只有左边的面食铺靠门那三张台子占的位置最佳,能一览无遗地看到官道两端的情况。所以若有李家的人,必是其中一台的食客。”
  
  两人依言瞧过去,三张台子各坐四至六人,其中一桌已用过膳食,正在喝茶闲聊,六个大汉人人体型骠悍,不时以目光扫视往来的商旅路人。
  
  寇仲长身而起,道:“来吧!再加上他们骤见我们时的反应,包保没有冤枉错人。”
  
  三人忽然出现在那目标食棚之外,大步进入,六名大汉同时色变,下意识的垂低头,避免和他们目光相触。由于三人形象特异魁梧,突利又不像中土汉人,登时吸引到棚内大部分人的注意。
  
  寇仲一把抓着正匆匆在面前走过的伙计,高声道:“给老子找张干净阔大的桌子。”
  
  若非见寇仲一副江湖恶少的骇人样儿,伙计定会破口大骂,此刻只能低声下气的苦着脸道:“大爷你也看到啦!所有桌子都坐了人,大爷和贵友若不想分开搭坐,请稍待片刻好吗?”
  
  寇仲一手指着怀疑是李家武士的六名大汉的桌子粗声粗气地说道:“这张桌子不是可以腾出来吗?吃完东西还赖在那里干什么?”
  
  整座食棚十三张桌子五、六十人顿时静得鸦雀无声,连初出江湖混的人亦知寇仲三人是存心挑衅,且是冲着这表面看来人多势众,实力较强的六名大汉而来。六汉立即面转颜色,十二只眼睛怒火闪闪。
  
  伙计进退两难时,其中一个大汉站起来放下一串碎银,勉强笑道:“兄弟们,走吧!”
  
  其他五人一言不发的随他匆匆离去,这结果大出棚内其他客人意外,亦猜到寇仲三人很有来头,不是等闲之辈。寇仲若无其事地招呼突利和徐子陵两人坐下,点了酒菜。此时棚内大致恢复早先的情况,但再没有人敢像先前般高声谈笑,对三人大生顾忌,更有人赶着结账离开,剩下许多吃剩的饭菜。
  
  寇仲像全不知身旁发生的事般,凑近突利问道:“你那个在洛阳做生意的使节团头子,是否真像你说的那么靠得住。”
  
  突利道:“你可以放心,这人叫莫贺儿,是契丹族的人,我曾有大恩于他,把他和族人从靺鞨人手上救回来,而此事颉利并不晓得,所以我这么有把握。”
  
  徐子陵道:“他究竟是代表契丹还是你们突厥?”
  
  突利道:“主要是代表契丹,但因他是颉利汗廷的‘次设’,所以你们中土各国亦视他为我们东突厥的使臣。”
  
  寇仲头痛地说道:“什么是‘次设’?”
  
  突利道:“我们汗廷的官称有叶护、次设、特难、次俟利发、次吐屯发等凡二十八等,叶护等于你们的宰相,次设该等于部级大臣。莫贺儿乃契丹的王子,不需在汗廷出力,任官只是表示向我们臣服的一种姿态。”
  
  徐子陵不解道:“西突厥的大汗叫统叶护,岂非以官名为名字。”
  
  突利解释道:“他在当大汗前是西突厥的叶护,当上大汗仍沿用此旧名,谁敢说他?”
  
  寇仲正要说话,在食棚另一角一个娇柔好听的女子声音响起道:“江湖多恶人,我吕旡瑕却从未见过有人比这三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更惹人讨厌,大师兄以为然否?”
  
  另一个男声答道:“师妹未见过,愚兄怎会见过呢?不过有胆到汉南来生事,恐怕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三人哪想得到在现今的时势下,尚有这种“路见不平,警恶惩奸”的侠女侠士,均为之哑然失笑。事实上他们刚才早留心到此对男女的存在,不是因女的长得标致,而是因为他们占坐两张桌子,陪着他们的十一个年轻男子的衣饰兵器整齐划一,颇有气派。
  
  突利低笑道:“他们该是天魁派的人,此派乃本地第一大派,在汉南、襄阳、南阳、淯阳均开设有道场,弟子过万,掌门‘环手刀’吕重在江湖和政府颇有影响力量,这师兄妹用的都是环首直身的长窄刀,该是他的嫡传弟子无疑。女的又是吕姓,应是吕重的女儿。”
  
  寇仲和徐子陵大讶,想不到突利对中原的事,比他两人更清楚。
  
  与吕旡瑕同来的众男子此时纵声哄笑,充满嘲弄的味儿。其他人则静默下来,等待接踵而来的好戏。因不知内中原委,棚内众人对寇仲三人的强横霸道,深感不满。
  
  徐子陵放下吃完的面条,捧起清茶,边饮边道:“李元吉和康鞘利出师无功,此刻知道我们在这里出现,会掣出什么法宝。”
  
  突利像忘记了吕旡瑕等人的存在,更不理己方三人变成众人目光集中的目标,说道:“就算李元吉是只知勇力的傻子,康鞘利亦该察觉缺乏真正高手的缺点,所以这两天必会设法召集高手,好一举把我们歼灭。就像上战场,无论有多少兵马,必须有一支绝对忠心的精英亲信,才能带起整个局面。”
  
  吕旡瑕的声音又响起,隐含嗔怒的冷哼道:“刚才还学人作威作福,现在忽然却变成缩头乌龟,一声不吭的。”
  
  她师兄哈哈笑道:“师妹息怒,让愚兄要他们来向你叩头认错。”
  
  寇仲也像听不到他们对答般,自顾道:“假设‘魔师’赵德言真在附近,当然会来凑热闹,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硬手?李元吉当然不会求李小子派出‘天策府’的高手吧?”
  
  突利肃容道:“你们可知南海派的人在独孤阀穿针引线下,比李密更早一步依附李渊,南海派的年轻派主梅洵还与李建成打得火热,把妹子梅玲送给李建成做妃嫔。”
  
  两人想起“南海仙翁”晁公错,均感愕然。
  
  寇仲皱眉道:“梅洵定是笨蛋,有李世民这种明主不投靠,却去和李建成混,放着是太子又如何。”
  
  衣袂声响,吕旡瑕那边四、五人起立,昂然朝他们走来,一副吃定他们的模样。
  
  突利视若无睹地说道:“此事哪轮到梅洵选择,世民兄根本不赞成与南海派结成盟友。因为南海派的目的是要借李家之力荡平南方最大的宿敌宋缺,凡有脑袋的人均知宋缺是最不该惹的敌人,只有李建成急于扩张势力而招纳南海派。”
  
  徐子陵眉头大皱道:“那岂非来对付我们的人中,将极可能有南海派和独孤阀的高手在内?”
  
  在大师兄领头下,五个天魁派的弟子在突利背后扇形散开,大师兄把一般江湖礼节尽撇一旁,就那么气燄逼人地向三人喝道:“你们自己走出来,还是要给我们轰出来?”
  
  突利眼中杀机大盛。他身为东突厥可汗,来到中原后尽管李密、王世充之辈见到他都要打躬作揖,这几天虎落平阳早憋足一肚子怨气,现在连天魁派的小辈亦来向他呼喝辱骂,哪还忍受得住。徐子陵知突利给激起血液中的凶性,探手按上突利手背,示意他切勿轻举妄动,接而向寇仲打个眼色,着他摆平此事。
  
  寇仲哈哈笑道:“这位兄台长得一表人才,不知是吕重老师的什么人?”
  
  大师兄尚未答话,吕旡瑕娇美的声音传来道:“大师兄勿要受他们蛊惑,爹怎会认识这些下三滥的人。”
  
  大师兄有点尴尬的回头瞥吕旡瑕一眼,脸转回来时立即拉长脸孔,沉声道:“本人乃吕重座下大弟子应羽,三位是哪条道上的朋友?”
  
  他终是出身名门大派,对方既然叫得出吕重之名,当然先要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三人不但没有丝毫害怕的神态,还沉着冷静,一派高手风范,深深震慑着他。
  
  寇仲嘻嘻笑道:“吕小姐真厉害,连我们是下三滥的小混混这么秘密的事都晓得。索性一并透露给小姐知道,刚才给我们赶走的更是下四滥的人,只因小姐不知道这秘密,故以为我们是坏人吧!其实我们像小姐和贵大师兄般,乃行侠仗义的江湖好汉,大家是同一道上的人。”
  
  徐子陵忍俊不住,为之莞尔。突利瞧到徐子陵的表情,恍然醒悟寇仲绕了一个大弯来回敬吕旡瑕,暗指大家同是下三滥的人,不由怒火消敛,心中好笑。同时生出警惕,知道若论胸怀,自己实及不上他两人。
  
  天魁派中首先醒觉的是吕家小姐,娇叱一声从座位弹起来,怒道:“竟敢绕弯子来骂人。”
  
  其他师兄弟见小师妹大发娇嗔,纷纷随她起立,充满剑拔弩张,风雨欲来的意味。
  
  最外围两桌的客人恐殃及池鱼,又舍不得错过看这场热闹,离座后站在棚外观看,岂知寇仲伸手拦着嚷道:“不结账的不准走,难道要老子掏银两请客吗?”
  
  对寇仲这种“侠义”行为,应羽等人不帮着拦阻不是,拦阻又没有道理的,大感进退不得。众食客乖乖结账时,吕旡瑕在其他六个师兄弟簇拥下加入应羽的队伍中,顿时声势大增。
  
  寇仲一本正经的逼人付款给战战兢兢的伙计,边向杏目圆瞪的吕旡瑕笑道:“小姐太多心,我只是指大家都是侠义道中人,刚才那些是朱粲的手下,为朱粲到汉南打家劫舍探路,我们把他们吓走,正是要为汉南尽点棉力。”听者无不色变。
  
  汉南位于汉水南滨,汉水北行过襄阳后分叉为由东至西的唐河、淯水、涅水、朝水四道支流。朱粲的迦罗国定都于淯水西岸的冠军城,对襄阳一向虎视眈眈,但由于襄阳城兵强城坚,又有钱独关坐镇,加上朱粲为应付萧铣和杜伏威已是自顾不暇,故拿襄阳没法。但他觊觎之心,路人皆见。如论声誉,朱粲不会比曹应龙为首的流寇好多少。若他领兵来攻,汉南确是大祸临头。而要攻下襄阳,汉南、南阳这些襄阳南北的水道大城,乃必争之地。寇仲因深明此点,故意把李元吉的人说成是朱粲的人,好混淆视听。
  
  应羽剧震道:“此话当真?”
  
  另一人问道:“三位高姓大名。”
  
  吕旡瑕怒色敛去,现出半信半疑的神情。直到此刻,她才用心看清楚三人,徐子陵固是俊逸潇洒,寇仲则雄奇英伟,突利虽霸气十足,亦是充满阳刚的男性魅力。这么特别的三个人聚在一起,顿然使她敌意大减。寇仲微微一笑,尚未有机会说话,急骤的蹄音自远而近,汉南的方向尘土卷扬,十多骑全速奔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