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菜小说 > 科幻灵异 > 大唐双龙传

第九章 送卿万里

推荐阅读: 李涵还珠格格第二部(套装全三册)豪门崛起:重生千金是学霸萌妻食神谁拿走了我们的青春从一到无穷大故都的秋旧神的万界聊天群人在娘胎:女帝别来扒拉我谍海猎影神级医婿林炎柳幕妍萌徒嫁到,师父不要跑黑幕三区古代传奇:醒世姻缘传(十一)盛唐极品纨绔替嫁后:哥哥们下跪求我回家真千金是团宠大佬新娘为了攻略病娇在死亡边缘反复横跳(穿书)反派都喜欢我文明之神话帝国超级基因快穿女配:男主求别撩木叶之残火太刀拿着丹药滚二号首长无量之门三界红包这个主角是卷轴穿回现代给古人直播农门福妻超旺夫吴越文化又被前男友盯上了惊天剑帝萌妻太可口:总裁,请克制幽冥大帝青梅会撩汉,高冷竹马受不了鬼服兵团神豪从刮刮乐开始神奇农场僵君我在盗墓世界开宝箱我的岳父大人叫吕布穿越之福来孕转兄弟姐姐腰软腿长?我反手拿下!我的修仙系统有点怪青鸟飞鱼重生都市至尊这书能让你戒烟奇门风水师斗罗系统万界行万界系统某不知名的提瓦特剑神神武同修恶魔的次元之旅真情贞心红楼之林家大小姐快穿女主:我把反派养萌了妻不再来,霸道总裁极致爱南烟霍北冥南方有云烟泡面首富重生豪门巨星:BOSS娇妻归来亦舒经典集(全14册)楚少归来新世界1620地表最强男人猎艳迷失之城网游大魔王你的死期到了温锦萧昱辰无删减老公大人,套路深!古代禁毁:连城璧(3)性生活常识必读全书(第二版)太子爷纨绔记一起走过的日子天神殿列表花涧小影九天斩神诀林辰赵无极虐文女主摆烂后,男主改拿追妻剧本震惊,我家真有皇位要继承!绝代双骄情僧抗日之川军血歌陆总追妻又上热搜啦混混小子江湖行年代小福娃:三个叔叔抢着宠我全职小保安江山祭:倾城太后不为妃唐羽焚尽八荒弃妃,你又被翻牌了!七零年代娇宠女配九霄至尊暮春之令暴躁驸马是个酸柠檬品花宝鉴龙魂特种兵百鬼夜行女总裁的贴身兵王陆天龙寒门状元内快穿系统之反派BOSS来袭你是我戒不掉的心动重生之嫡女皇妃大叔凶猛天命出马仙初一凡异界之坦克闹翻天第一名媛凌霄盛莞莞凌霄重生国民男神:帝少,放肆宠以身试爱:总裁一抱双喜从永生开始长生一品武神和顶级大佬隐婚后我桃花朵朵开虚古纪我的师兄实在太稳健了善谋下论以貌取人的下场尤物无广告弹窗邪帝狂妻:嗜血佣兵妃无敌狂龙在都市
四人在坊门外下车,观察形势后,翻上瓦面,窜过几所屋子后不片刻目标中的院子出现前方,中间只隔了一条小巷。
  
  一看下,都心知不妙。屋前的空地上,虽泊有一辆马车,却不见拉车的马儿。这所前后三进,以两个天井相连的房子门窗紧闭,没有半点有人居住的样子。
  
  寇仲颓然道:“糟了?妖妇妖公妖女全部给我们吓走了。”
  
  宋师道出奇平静,低声道:“我们入屋看看,说不定会有所发现。”
  
  跋锋寒叹道:“我看也是白费心机,阴癸派一向以行踪隐秘见称,哪会留下任何可追寻的线索,否则早给人追上老巢去。”
  
  宋师道摇头道:“这回是不同的。我几可肯定她们是前晚上官龙被揭穿身份后匆匆转换地点,是为怕被人寻到这条在线。这是一种小心驶得万年船的措施,在这种心理下,难免会有疏忽。我们便有方法找出来了。”
  
  三人无不动容,顿然对宋师道刮目相看。
  
  宋师道一声“来吧”,领先跃往院子里。厅内布置讲究,墙上还挂有书画一类的装饰,不过不出跋锋寒所料,一切干干净净的,除家具用具外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宋师道却不肯放过任何一寸地方。当三人意兴索然,他却从地上捡起一些茶叶的碎屑,送到鼻下嗅吸一番道:“若我没有瞧错,这该是黄芽叶,挺直匀齐,色泽黄中带绿,细嫩如毫,形似鸭舌,乃茶叶的极品。”
  
  三人听得目瞪口呆,心想只有他这种出身高门大族的世家子弟,方能凭一片茶叶说出这么多道理来。
  
  徐子陵皱眉道:“纵然知道这是什么芽叶,又能起什么作用?”
  
  寇仲插口道:“照我看阴癸派的妖女不会把茶叶随身带备,该是上官龙预备好来孝敬她们的。”
  
  宋师道欣然道:“这个可能性非常之大。天街有几间茶铺,其中三间有黄芽茶卖,但只有山景居卖的是金刚台生产的一等黄芽叶,我和他们的老板这些日子混得颇熟,很容易查出上官龙是否只酷嗜此茶。倘是如此,我们便多得一条线索。”
  
  三人听得心服口服。茶有茶瘾,喝惯了某种茶,尽管会间中换换口味,但总不会一下子全改变过来的。上官龙应是在养伤期间,若碰巧他遣人去买茶,他们便有机会了。
  
  宋师道再巡察一番,没有新的发现后,朝内走去。三人因他这种“查案”本领而对他视若神明,忙追在他身后。宋师道进入其中一间卧房,睡床罗帐低垂,内里被褥凌乱,应了他们的预料,不但走得非常匆忙,且是在半夜离去。若是在日间,一切被褥便该是收拾整齐。三人学宋师道般仔细观察时,他却揭帐坐在床沿,拿起被铺枕头用神嗅吸。三人唯他马首是瞻,耐心静候他发言。
  
  宋师道见三人呆瞪他,放下被枕莞尔道:“实在没有什么大不了。只是我一向长在讲究生活的家庭,而凑巧阴癸派的人对这方面的要求亦是颇为讲究,才给我认为可凭此看出些什么事来。”
  
  跋锋寒动容道:“二公子这话非常管用,一向以来,江湖中人总以为阴癸派躲于深山穷谷之中,但现在看来则更有可能是把老巢隐于繁华的大都市内,让人料想不到。否则绝不会如此事事讲究。”
  
  寇仲也谦虚地问道:“究竟是怎样的讲究呢?”
  
  宋师道答道:“这睡帐和被褥被一般香料薰过,但枕头带着的则是另一种香气,那该是来自那女子本人喜欢使用的香料。”
  
  跋锋寒道:“那么睡这房子的该不会是君瑜,她从不用香料的。”
  
  宋师道道:“薰于被帐上的是采自马尾松的松香,不要以为这只是追求享受,它实际上还有防潮、防腐、驱虫的好处。”又道:“至于枕上的香气应是从桂花的极品丹桂花提炼制成的香料,普通人家都花费不起。在洛阳虽有十多家香料铺,但只有平福老店出售这类贵格货。”
  
  跋锋寒奇道:“二公子对洛阳的各行店铺真是了如指掌。”
  
  宋师道微笑道:“我先后来了洛阳五趟,闲来没事上街乱逛,借便帮助一下洛阳的经济发展,明白吗?”
  
  徐子陵道:“既然有了茶叶香料两条线索,我们下一步该怎样走呢?”
  
  宋师道道:“看遍其他地方再说吧!不过跋兄说得对,可以带走的东西,她们是不会留下来的。”
  
  车子开出,往天街驶去。在追寻傅君瑜这事情上,宋师道已摇身一变成了他们的领袖。
  
  寇仲不解道:“我始终不明白,为何数次与婠婠交手,她都不拿瑜姨来要挟我们?”
  
  宋师道道:“这反而显示了君瑜真是落在他们手上,所以怕给人知道。就算祝玉妍如何肆无忌惮,对傅采林也总有几分顾忌。非到逼不得已,该不会用君瑜来要你们供出杨公宝藏秘密的。”
  
  午后的阳光破云而下,在下了半天雨后,分外使人感到明朗清新。宋师道借机闭目养神,三人不敢扰他,静静坐着,或是浏览沿途的风光。到了天街,宋师道溜下车去,而小张则把车子驶进一条横街等候。跋锋寒乘机嘱咐小张替他找寻铁勒人落脚的地点。
  
  小张傲然道:“跋爷放心,这等小事小人必会给你办得妥妥当当。”
  
  说毕跳下车子去了。剩下三人在车中等候。
  
  徐子陵记起早先未说完的对话,问寇仲道:“你说知道董淑妮骗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寇仲狠狠道:“此事说来话长。”
  
  接着解释了要王世充诈作被刺伤的前后经过,然后道:“我为了安定和加强王世充的信心,带翟娇和屠叔方去见王世充,这老狐狸立即欢容满脸,和我商量安排被刺的事。哼!,你可知他有什么提议?”
  
  两人当然只有搔头表示不知道的份儿。
  
  寇仲模仿王世充的声音语调道:“后天荣凤祥会在府中设宴贺寿,洛阳有头脸的人都会去凑热闹,我本想不去,现在却不能不去,否则晁老头哪来行刺我的机会。”
  
  徐子陵和跋锋寒听得面面相觑,后者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荣凤祥的贺寿不是在昨晚举行了吗?”
  
  寇仲苦笑道:“所以我说那妮子在骗我。真不知她是何居心?”
  
  徐子陵沉声道:“她要布局杀你,而这事与王世充没有半丝关系。”
  
  寇仲一呆道:“她为何要杀我?可能只是想掳走我,但这样对她有什么好处?她不怕王世充恼她吗?”
  
  跋锋寒失笑道:“除了董淑妮外,这问题怕要老天爷懂得如何答你。你这小子究竟对人家姑娘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呢?”
  
  寇仲叫起撞天屈道:“那算得什么呢?何况还是她主动的。不要看她年纪轻轻,她的经验比我们三个人加起来都要丰富。”
  
  见到两人目光灼灼的瞪着他,寇仲摊手道:“我是男人嘛?逢场作戏是人之常情,对吧?”
  
  徐子陵道:“以董淑妮的性情,此事必与男女之事有关。”
  
  跋锋寒笑道:“你可能遇到了一个妒夫,而董淑妮则贯彻她一向视爱情为玩游戏的本性,信不信由你。”
  
  寇仲正要说话,宋师道回来了,一脸兴奋的道:“终于见到曙光!”
  
  小艇驶到洛水和运渠的交汇处,西面是横过洛水三座大桥之一的浮桥。两岸处大小小数十个码头,泊了近三百艘各类形式的船舶。船只往来不绝,水道交通频繁热闹。小艇在两艘货船间停下。
  
  由于要让出河道通路,而码头则数目有限,所以船只都是紧贴靠泊,故他们的行动不会惹起注意。寇仲瞧往岸旁起卸货物的忙碌情景,讶道:“只看到眼前繁华景象,谁能想到处处有人在割地称王,弄至战火连绵?”
  
  宋师道道:“这类贸易往来可带来当地大量税收,且能解决需求供应,所以大家会尽量予以方便。假若谁不识相,封锁水路,又或没收财货,商旅便改到别处做生意,最后的损失仍是自己而已。”
  
  跋锋寒缓缓扫视众船,大感头痛道:“究竟是哪条船?”
  
  刚才宋师道联同青蛇帮的帮主任恩,去茶叶铺和香料铺探问,果然有人于昨天清晨来订购了一批特定的香料和茶叶,且与宋师道认出来的黄芽茶和丹桂香料吻合无间。最妙是由于平福老店内的丹桂香只有少量存货,故必须到城东的货仓提取,来订货的汉子嘱他把货送至这处其中一个码头,再用小艇载走,所以他们追踪到这里来。
  
  寇仲接口道:“虽是在这里的码头接货,却可以是转运到广阔河域上任何一条船,唉,这真是个船舶的迷魂阵,阴癸派真会拣地方。”
  
  宋师道却胸有成竹道:“我家一向做水运生意,最熟悉这方面的问题。此处的船大概可分商船、客船、渔船三种。由于怕给敌人渗透,所以船舶出入检查严格,记录详尽。我已使任恩找人想办法,看看有哪艘规模似样点的大船,至少在这里泊了两天,但又没有上落客货。如此虽不中亦不远了!”
  
  寇仲心悦诚服道:“难怪师妃暄要来找二公子,像你这么思虑精密周到的人,我还是首次遇上。”
  
  宋师道苦笑道:“我宋师道算得什么?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徐子陵怕他伤情下误了大事,忙道:“我尚有一个想法,是这艘船必像我们现下的小船般是泊在码头的最外围处,俾可随时开航。”
  
  跋锋寒虎躯微震,目光迅速瞧往刚才曾惹起他注意的一艘三桅大船,说道:“这艘船特别可疑,看似泊在两艘船的中间处,但三艘船上都不见半个人影,与其他船上忙碌的情况大不相同。”
  
  三人随他目光瞧去。只见对岸的其中一个码头处,泊有三条船,中间的一艘比其他两艘大上一倍,只甲板上便有两层,且果然三条船上都不见有人走动操作。
  
  宋师道道:“如此更不用浪费时间,我着任恩派人专查这三条船,立即可以有结果。”
  
  四人坐在河旁一间楼房的二楼处,窗外可见到码头上落货的情景,左方不远处就是那三艘可疑的船只。楼下是间专做盐货生意的店铺,属青蛇帮所有。事实上洛阳的大小帮会,都大做水运生意。
  
  一向以来,各帮会均有自己专门的生意,独占利润,各有各的势力范围。洛阳帮之所以招惹众怒,皆因常要插手到别帮的业务去,又恃势大,要各帮会每月奉献孝敬,破坏了各不相干的规矩。任恩做的既是盐货,自然和宋阀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寇仲忽然道:“假惹祝玉妍和婠婠全在船上,我们该怎么办?”
  
  徐子陵道:“先弄沉她们的船,再在混乱之际抢人。”
  
  跋锋寒道:“那就要拟好逃走的方法和路线,否则有谁落单被追上,便大事不好,不但救不回君瑜,怕还要赔上小命。”
  
  以跋锋寒的高傲自负,竟说出这番话来,可知他对遇上祝玉妍和婠婠连保命的把握都没有。
  
  宋师道微笑道:“你们这种情况,叫关心则乱,假设祝玉妍和婠婠是上骥,那我们顶多只是中骥,以中骥对上骥,必败无疑。”
  
  寇仲道:“我不是没想过这问题,只是我们根本不知她两人是否在船上,更不敢去冒失查探,所以无法实行以中骥对下骥之策。”
  
  宋师道淡然道:“所以我说你们是关心则乱。今晚曲傲与伏骞要在曼清院进行那场未竟之战,祝玉妍等绝不会错过这种难得的机会,顺便看看伏骞是什么料子,那时我们的机会就来哩!”
  
  寇仲点头道:“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只好爽约了!”
  
  徐子陵皱眉道:“你约了谁?”
  
  寇仲答道:“这个人只听名字便已有些苗头,叫宋金刚,你服不服?”
  
  宋师道和跋锋寒同时动容。
  
  前者道:“这人不但是北疆武林不可多得的高手,还智勇兼备,乃刘武周手下的头号猛将。”
  
  跋锋寒道:“我也听过他的名字,在北方他和刘黑闼齐名,都是威震一方的名将,从来没吃过败仗的。”顿了顿思索道:“他该是随突利来的,找上你为了什么事?”
  
  寇仲笑道:“会有什么好事。他虽没有说出来,想来都是要我去当刺杀杜伏威的刺客,难道会请我率军打仗吗?”
  
  四人虽在说话,因是对窗而坐,目光没有半刻离开那艘疑船。
  
  宋师道道:“宋金刚怎会对你大材小用?况且杜伏威若那么容易被刺,早死过百多遍,包括杨虚彦在内,也是无功而返。照我看他是另有周详计划,绝不会白白浪费像你这般人物。”
  
  跋锋寒心中一动,问道:“二公子知否杨虚彦乃李世民的人,随他到了这里来,还与我们交过几招。”
  
  宋师道愕然道:“我倒不知他和李世民有关系。只知他迷恋这里的赌场大豪荣凤祥的女儿荣姣姣,此消息极端机密,我们费了很大功夫查出来的。”
  
  寇仲一震道:“董淑妮说过荣姣姣乃她的闺房密友。会否……嘿……”
  
  跋锋寒点头道:“以董淑妮的随便,两女侍一男绝不稀奇,东都一向是旧隋皇族聚居的地方,杨虚彦乃士族中人,和两女搭上是举手之劳的易事。”
  
  徐子陵拍腿道:“杨虚彦那家伙见你没有中计,所以寻上来动手。”
  
  宋师道听得一头雾水,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幸好此时任恩一脸喜色的走上来,坐下劈头便道:“幸不辱命,我可以担保找对船了!”
  
  宋师道欣然道:“任兄说得这么肯定,当是有所发现。”
  
  任恩年在四十许间,五短身材,外表像个道地的生意人,但能当上一帮之主,自有他的本领。
  
  他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点头道:“果然如此。因为有人曾目睹一些戴有面纱的女子从船上走下来,且在晚间。虽只见过一次,但因那些女郎身段极佳,故留下深刻的印象。”
  
  跋锋寒道:“肯定不会是祝玉妍或婠婠,以她们的身手,怎会轻易让人见到。”
  
  宋师道从容道:“任兄请为我们安排些菜肴,酒则免了,我们就和阴癸派的妖妇妖女比比耐性吧!”
  
  任恩答应后,向跋锋寒道:“有铁勒人的消息了,曲傲落脚的地方在城东北兴艺坊的一间房子处。此宅属吕梁派的杜干木所有,而杜干木则是越王侗手下。”
  
  跋锋寒叹了一口气道:“有劳贵帮!不过现在我无法分身,希望曲傲可击败伏骞,否则我也没兴趣挑那败军之将来交手。”
  
  任恩双目射出崇敬神色,告退下楼。
  
  四人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三艘船。
  
  太阳最后一道余晖消失在西方的空际,洛阳城已是万家灯火,江边船舶停泊处,更像一条条灯龙般沿岸盘绕延绵。不知是否因下过雨的关系,夜空特别澄明通透,空气清新。虽仍有人挑灯卸货,但码头区大部分的地方呈现一片忙碌后的平静。蹄声沓响,数骑一车沿江驰来,抵达其中一个码头,勒马停定。其中一人嘬唇哨响,似乎在招呼泊在码头处那艘船上的朋友。
  
  正对这一带紧密注视的寇仲欣然道:“小陵,老朋友来了!竟可时刻碰到熟人。”
  
  徐子陵瞪了一眼,愕然道:“这不是独孤策吗?”宋师道道:“他左旁的人是名气颇大的河南狂士郑石如,其他的全是这里的著名世家子弟。”
  
  寇仲一呆道:“竟然是他,我对他的声音熟悉,样子还是初次见到。”
  
  当日他曾躲在画柜内偷听李密等人和他及钱独关说话,想不到终于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这有狂士和智者之名的高手衣着有点不伦不类,在文士服之外却加穿一件武士的罩衣,散发披肩。年纪在三十许间,相格粗放狂野,样貌大致上算不错,留了一撮山羊须,别有种不修边幅的魅力。
  
  跋锋寒道:“他为何会与独孤策混在一起?”
  
  徐子陵则道:“看独孤策的神情,该仍未发现乃叔给人宰了。”
  
  四人居高临下指点谈论之时,那艘船的船舱走出一位国色天香的丽人,嬝嬝亭亭的,只步姿已能予人嬴弱动人的美态。两名俏婢侍候她下船。
  
  跋锋寒与徐子陵交换了个眼色,同时失声道:“白清儿!”
  
  赫然是钱独关的爱妾白清儿,跋锋寒曾从她类似婠婠的气质推断出她是阴癸派的妖女。白清儿登上马车后,独孤策、郑石如等拥着马车美人,趾高气扬的呼啸去了。
  
  跋锋寒瞧着两婢回到船舱,一震道:“好险!我们差点误中副车。”
  
  寇仲和宋师道不解地瞧向他。
  
  徐子陵点头道:“这艘船才是真命天子。”
  
  白清儿的客船与那三艘疑船只隔了数百步,中间泊了十多条其他的船舶,假若白清儿确是阴癸派的妖女,这当然不会属于巧合。
  
  跋锋寒略作解释道:“事实上我心中一直难以释怀,因为这三艘泊在一起的船实在过分碍眼,不似阴癸派一向的作风。现在我肯定这三艘船都是空船,也是阴癸派精心布下的陷阱,看看会否有人中计。又或根本是针对我们而设的。”
  
  宋师道心中一动:“不如我们来个将计就计,说不定可反收奇效。”
  
  跋锋寒笑道:“若阴癸派知道我们能从白清儿身上推断出这么多事来,定然非常后悔。兄弟们!行动的时间到了!说不定尚有时间赶及下一场好戏呢。”
  
  跋锋寒和徐子陵坐上快艇,在船只间灵活自如地穿插着,一副寻找某个目标的模样。这些日子,寇仲为了怂恿王世充来对付李密,忙得难以分身。剩下两人相机行事,现今只他两人出动,该不会惹起敌人的戒心。而且去了寇仲,实力减弱,更易诱敌人对他们下手。
  
  跋锋寒皱眉道:“阴癸派的人确狡猾如狐,避到河上,还要耍一记这样的手段,若非我们有些运道,定会中计。”
  
  徐子陵道:“我们是否就那么闯上船去?三艘船都没有灯火,只是这点,已引人注目。至少会惹来盗贼垂涎,现在并非是太平盛世。”
  
  跋锋寒笑道:“洛阳现在走到街上乱闯乱撞,皆有可能碰上高手,识相的人会避避风头,不敢在这段时间出动。咦!到了!就在前方,装作小心翼翼的靠过去吧!”
  
  徐子陵忽地压低声音道:“那边有人在注视我们。”
  
  跋锋寒压下望向白清儿那艘豪华客船的冲动,欣然道:“这就最好!我们上去立即动手砸船,看看他们那边有什么反应。假若不见阴癸派的人出现,便代表了他们船上没有足够的实力来对付我们。那只要君瑜真在船上,我们就可把她救回来。”
  
  说到这里长身而起。三桅船在前方不断扩大。徐子陵收起船桨,亦站起来。跋锋寒打个手势,两人同时腾身而起,跃离小艇,轻若飘羽的落到那大船船首和舱房间的甲板上。
  
  两人装出迅速行动的样子,破门而入,然后冲进其中一个舱房去,透过窗子刚好看到白清儿那艘大船。只见船上人影连闪,近七、八个人腾跃而起逢船过船,疾往他们这方面赶来。人影绰绰,看外形占了大半是女人,两人暗喜调虎离山之计果然生效。
  
  徐子陵从来人中只认得其中一个是“银发艳魅”旦梅,沉声道:“既没有祝玉妍和婠婠,边不负也不在其内,她们仍一副吃定我们的样子般来势汹汹,可知其中定有两三个人是阴癸派刚抵此处的元老级高手。”
  
  跋锋寒双目杀机连闪,从容道:“我们下手绝不能容情,阴癸派的妖人少一个,世上便少了很多被害的人,让他们尝尝和氏璧潜能的滋味吧!”
  
  六女两男,以鬼魅般的身法落到甲板上,其中一女长得特别高,一头长发垂在背后,长可及臀,乌黑闪亮,诱人之极。她的美丽更可直追婠婠,肤色胜雪,黛眉凝翠,桃腮含春。年纪横看竖看都不该超过二十五岁。那对剪水双瞳,更像荡漾着无限的情意,顾盼间勾魂摄魄,百媚千娇。
  
  此女显然在来人中身份最高,打了个手势,包括旦梅在内的五女立即散开。有些跃往舱顶,一些则移往船尾,扼守各个战略要点。剩下的两名男子分左右立在该女背后,都长得轩昂英俊,年纪不过三十。背后背着长刀,颇有威势。
  
  跋锋寒昂然从漆黑的舱子走出来,负手冷然道:“祝玉妍到哪里去了?为何只派些喽啰来送死。”
  
  那美女露出一闪即逝的讶色,显然她智慧过人,从跋锋寒冷静的神态感到情势并不寻常,亦没有因跋锋寒摆明看不起她而动气,反嫣然一笑,媚态毕露的轻启朱唇柔声道:“我出道江湖的时候,恐怕你仍在牙牙学语,所以不知道我闻采婷是谁是合乎道理的。”
  
  跋锋寒微微一笑,目光扫过她身后的两名男子,见他们微露出妒忌的表情,心中一动道:“你既有面首随侍左右,在阴癸派中身份自然不低,故此在动手之前,跋某人有一事相托,请前辈你代为转知祝宗主。”
  
  闻采婷虽是狡计百出之人,亦被他前倨后恭的神态弄得有点糊涂,更猜不透他有什么话要说。她的魔功路径有异于祝玉妍和婠婠,专走媚功幻术。通常男人见到她,会被她迷惑得浑忘一切,而她则趁机使出辣手取对方性命,屡试不爽。但跋锋寒心志坚刚如岩石,一点不受到她媚惑的影响。
  
  闻采婷轻摇秀发,动作不大,姿态却悦目非常,令人觉得她平添了无限的魅力,恨不得立即把她搂入怀里,恣意爱怜。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说道:“为什么大家不可以坐下来谈谈呢?”
  
  她的语气透出一种纯似发自真心的诚恳味道,又是那么温柔体贴,神态婉转可人,除非是铁石心肠的人,否则怎能不被她打动。后面两名男子眼中已射出不能控制的妒忌神色。
  
  跋锋寒仍是完全不为她所动,一字一字地道:“请转告祝宗主,我们已救回傅君瑜,你们中计了!”
  
  以闻采婷的修养,仍不由立即色变。
  
  “锵!”
  
  就在她心神微分之际,跋锋寒拔剑出鞘,化作长虹,激射这阴癸派元老级的媚功高手。
  
  事实上由跋锋寒踏出舱门的一刻,两人已正式交锋过招。
  
  跋锋寒可说是从战斗中长大,无论眼光经验,均无比丰富。一眼看出这看来绮年玉貌的女子,实是祝玉妍那一辈的魔门元老高手,魔功深厚。
  
  若在正常的情况下交手,胜负难料。何况对方尚有七个高手随行,武功纵及不上闻采婷,但亦不可轻视。尤其在闻采婷这种狡猾险诈的女魔头主持大局下,他即使加上徐子陵也难以讨好。所以他必须先以雷霆万钧之势重创闻采婷,使人多势众的敌人难以发挥真正的力量。
  
  他又从两男妒忌的神态推断出闻采婷已久未和人动手,若是经常惯见,当不会因闻采婷向自己施展媚功而愤然不悦。
  
  所以他大耍手段,令她生出莫测高深的好奇心,然后再以傅君瑜的事分她心神,抢先出手。
  
  两男怒喝一声,拔刀抢前,迎向跋锋寒。但已迟了一线。
  
  闻采婷尚是首次遇上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之心,会猝然对自己痛施辣手的男人。最糟是她发觉自己忽然由猎人变成猎物,那种突变和窝囊的感觉,更令她心散神弛,难以发挥出一向的功力水平。
  
  跋锋寒迎面劈来的一剑,看似简单,实已到了大巧若拙的境界,封死她反击和闪退的路线,其中暗藏的变化,更使她测不破瞧不透。
  
  不过她表面上仍是巧笑倩兮的,丝毫不露出心内的惊骇,纤手微扬,抖出一把金光灿然的短剑,身子飘动,金刃似攻非攻,让人全然无法捉摸她究竟是要硬撄对手锋锐,还是要退闪挪移。
  
  “砰!”
  
  同一时间,徐子陵撞破船舱楼顶的天花,来到守在舱顶四女的上空,刹那间拍出四掌,分袭敌人。
  
  两边的战场,同时拉开战幕。
  
  “叮!”
  
  闻采婷的金剑挑上跋锋寒的剑锋,娇躯剧颤,猛往后移。
  
  她的后撤早在跋锋寒算中。他看准像闻采婷这类女魔头,生性自私自利,只会牺牲旁人来成就自己。不过她的确比他想象中更要高明。刚才那下身法妙至毫巅,以他的能耐仍感到难以捉摸,使他难以挟先手之势得竟全功,所幸已令她吃了暗亏。
  
  两道刀光分由左右袭至,封着他直攻闻采婷的前路。
  
  舱顶上的四名女子均是阴癸派新一代好手,个个美艳动人。她们正要下去围攻跋锋寒,忽然陷在徐子陵强大森寒、奇异无比的螺旋掌风下,自顾不暇,哪还能分神去理会甲板上的战况。
  
  旦梅此时从船尾赶上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言不发加入战团,向徐子陵痛施杀手。
  
  下面的跋锋寒倏地后退。待两男刀气暴涨之时,跋锋寒忽又冲前,撞入两人刀锋间的间隙去。这种改变,除了神奇的步法外,还须真气和力道的变换配合,绝对违反常理。在得到和氏璧的异能前,跋锋寒或可勉力做到,却绝不如目下变化的自然和迅快,两男立时陷于险境。
  
  高手过招,首重判断。
  
  两刀同时击空。
  
  跋锋寒一声冷哼,斩玄剑闪电劈往右方魔男,而肩头则硬撞上左方那男子胸胁处。
  
  在外人眼中,他只是身子晃动一下,身法迅捷无伦。
  
  右方魔男惨叫一声,应肩仆开寻丈,跌出甲板,往河中坠去。
  
  另一人惨叫一声,在剑光疾闪下颓然倒地,再不动弹。
  
  跋锋寒似是从没有停滞过般,手中斩玄剑化作一团剑影,随着玄奇深奥的步法,追击闻采婷。
  
  闻采婷哪想得到两人挡不了跋锋寒一招,而对手的气势挟胜利之余威,更是有增无减,惊人的剑气,纵是在十步开外的自己,亦如身在冰窖,寒冷得血液也似凝固了。
  
  她心知肚明自己在气势的较量上已一败涂地,哪敢逞强,尖啸一声,迎着跋锋寒虚刺三剑,再飘身后退,以一个曼妙的姿态,落在邻舟的甲板上。
  
  他们的打斗叱喝声,早惊动附近船上的人,不过人人只躲在舱里偷看,有些还弄灭了灯火,怕殃及池鱼。
  
  跋锋寒挥剑挡过她射来的三道剑气,亦是心中暗骇,长笑道:“请恕晚辈不送!”
  
  闻采婷娇哼一声,眼中射出怨毒无比的厉芒,一言不发地掉头朝白清儿的那艘客船掠去。
  
  跋锋寒还剑入鞘,朝舱楼顶瞧去。
  
  徐子陵环抱双手,微笑道:“此战如何?”
  
  与他混战的旦梅等众妖女,听到闻采婷的尖啸,早立时四散逃走,徐子陵乐得如此,亦不留难。实际上在敌众我寡的情势下,他占不到多大便宜。
  
  跋锋寒摇头道:“仍未够痛快,希望曲傲不会令我失望吧!”
  
  跋锋寒和徐子陵故意绕了个大圈子,肯定没有人跟在背后,来到与寇仲和宋师道约好会合的地方。那是城南门附近的一间房子,青蛇帮的秘巢。两人越墙而入,进入前厅,寇仲和宋师道正愁眉不展的对桌呆坐。他们禁不住大吃一惊。
  
  寇仲苦笑道:“不要误会,瑜姨已给救回来。”
  
  徐子陵在他身旁坐下,皱眉道:“是否见到救她的是你这小子,所以一怒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