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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河畔洛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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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虎躯一震,低叫道:“秦川?”
  
  事实上不用他说出对方的名字,寇仲和跋锋寒也知道前面那人正是化名秦川的师妃暄芳驾亲临。
  
  在踏出酒铺破门的一刻,三人均想过首先会遇上的是谁。最大的可能性当然是净念禅院的了空大师偕同四大护法金刚与一众大小和尚空庙而来寻晦气。
  
  其次则是拔鞭相助老朋友的王薄。再其次便是与慈航静斋有交情的门派,又或刚抵中原的虬髯客伏骞王子。
  
  却从没想过首先遇上的会是继宁道奇后最被推崇的绝代高手师妃暄。
  
  她是如此年轻。迎着洛水送来的夜风,一袭淡青长衫随风拂扬,说不尽的闲适飘逸,俯眺清流,从容自若。背上挂着造型典雅的古剑,凭添了她三分英凛之气,亦似在提醒别人她具有天下无双的剑术。从三人的角度瞧上天津拱桥中心点的最高处,明月刚好嵌在她脸庞所向的夜空中,把她沐浴在温柔的月色里。份外强调了她有若钟天地灵气而生,如川岳般起伏分明的秀丽轮廓。以三人的见惯美人尤物,亦不由狂涌起惊艳的感觉。
  
  但她的“艳”却与婠婠绝不相同,是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那么自然的、无与伦比真淳朴素的天生丽质。就像长居洛水中的美丽女神,忽然兴到现身水畔。纵使在这繁华都会的核心处,她的“降临”却把一切转化作空山灵雨的胜境,如真似幻,动人至极点。她虽现身凡间,却似绝不该置身于这配不起她身份的尘俗之地。她的美眸清丽如太阳在朝霞里升起,又能永远保持某种神秘不可测的平静。
  
  三人至此方体会到侯希白对她的赞语绝无夸张。师妃暄这种异乎寻常、令人呼吸屏止的美丽,确非尘世间的凡笔所能捕捉和掌握的。三人呆瞪着她,不但斗志全消,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在他们心弦震动的当儿,明丽得如荷花在清水中傲然挺立的美女,以她不含一丝杂质的甜美声音柔声道:“妃暄实在不愿于这种情况下和三位相见。”
  
  整个天地都似因她出现而被层层浓郁芳香的仙气氤氲包围,让人无法走出,更不愿离开。在平静和冷然的外表底下,她的眼神却透露出彷若在暗处鲜花般盛放的感情,在倾诉出对生命的热恋和某种超乎世俗的追求。
  
  比对起神态奇异诡艳、邪柔腻美,彷似隐身在轻云后若隐若现的明月般的婠婠,她就像破开空谷幽林洒射大地的一抹阳光,灿烂轻盈,以寇仲的玩世不恭,徐子陵的淡泊自甘,跋锋寒的冷酷无情,霎时都被她旷绝当世的仙姿美态所震慑,差点忘了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天街静如鬼域,只有河水打上桥脚岸堤的声音,“沙沙”响起。在月儿斜照下,四座矗立两边桥头布成方阵的高楼,在街上水面投下雄伟的影子,更添那无以名之的慑人气氛。
  
  跋锋寒首先清醒过来,深吸一口气道:“师小姐仙驾亲临,为的自是和氏璧的事,请问准备如何处理?”
  
  师妃暄并没有向他们瞧来,丹红的唇角飘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檀口微启轻轻说道:“妃暄离斋之后,从未与人动手,今晚却为了三个原因,不得不破此戒,你们想听吗?”
  
  寇仲哈哈一笑道:“能令师小姐你破戒出手,实是我三人无比的荣幸,不过小弟不才,想破脑袋亦只想到和氏璧一个那么多的出手理由,请问其他两个原因又是什么呢?”
  
  师妃暄语音转寒,冷然道:“其中一个原因,是你三位已惹起妃暄警惕之心。”
  
  即使以三人的聪明才智,亦听得不明所以,满脑茫然。自师妃暄出现后,徐子陵一直保持缄默,没有说半句话。
  
  跋锋寒皱眉道:“师小姐可说得更清楚些?”
  
  师妃暄没施半点脂粉,但光艳得像从朝霞中上升的太阳般的玉容掠过一个无奈的笑容,轻叹道:“妃暄岂是喜操干戈的人,只因一统的契机已现,万民苦难将过。故诚惶诚恐,不敢粗心大意,怕有负师门之托。”
  
  寇仲心中一寒,却故作讶然地试探道:“这又与小姐应否对付我们有何关系?”
  
  师妃暄轻扭长秀优美的脖子,首次别过俏脸朝三人瞧来,美眸异采涟涟,扣人心弦。接着更转过娇躯,面向他们。三人得窥全豹,就如给她把石子投进心湖,惹起无数波动的涟漪。在修长和自然弯曲的眉毛下,明亮深邃的眼睛更是顾盼生妍,配合嵌在玉颊的两个似长盈笑意的酒窝,肩如刀削,蛮腰一捻,纤秾合度,让人无法不神为之夺。她的肤色在月照之下,晶莹似玉,显得她更是体态轻盈,姿容美绝,出尘脱俗。
  
  此时她那对令三人神魂颠倒的秀眸射出锐利得似能洞穿别人肺腑的采芒,在他们脸上来回扫视几遍,目光最后定在寇仲处,以平静的语调淡淡说道:“寇兄如肯立即把和氏璧交出来,又或从此退出江湖,我们间一切瓜葛一笔勾销,此后各不相干。”
  
  寇仲想不到她忽然变得如此直截了当,且是毫不客气。愕然道:“我是否听错了?小姐不是说如我肯退出江湖,便连和氏璧都不用交出来吧?”
  
  师妃暄不理会他,目光转往跋锋寒脸上,幽幽一叹道:“中原还不够乱吗?跋兄为何不回到域外去?”
  
  跋锋寒双目射出凌厉的电芒,与她毫不相让地对视,眼睛不眨半下,沉声道:“小姐此言差矣,跋某人要到哪里去,从来不会受别人左右的。”
  
  师妃暄嘴角溢出一丝苦涩的笑意,语音转柔道:“这正是你们惹起妃暄警惕之心的因由;三位均为胆大包天,谁都不肯轻易买账的人。从你们踏足洛阳的一刻,立把整个东都的平衡势力打破,只此一点,已让人不敢对你们轻忽视之。”
  
  接着目光投到默立一旁的徐子陵处,淡然道:“请问徐兄为何要去盗取和氏璧?”
  
  三人暗叫厉害。
  
  自她现身桥上,所有主动全掌握在她手里。而他们只能处在见招拆招的下风处。她的话更深合剑道之旨,有如天马行空,令人难以捉摸,防不胜防。
  
  徐子陵默默与她互相凝视半晌后,洒然笑道:“听师小姐的口气,似是即使和氏璧不在我们手上,师小姐也不肯罢休的了!”
  
  寇仲和跋锋寒同时生出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更感到徐子陵正在反击,且把握到师妃暄话语里唯一的破绽。
  
  自遇上师妃暄,他们有矮了半截和做贼心虚的不利感觉。但假如师妃暄认为即使和氏璧不在他们手上,却仍要对付他们,那他们抱的将是完全另外的一种心情。
  
  师妃暄用神打量徐子陵好一会儿,轻叹道:“用剑来治天下,当然是万万不可;但以剑来争天下,却似是古往今来的唯一方法。妃暄只好领教一下徐兄的绝艺,看看来自《长生诀》的奇功,究竟有什么玄秘之处?”
  
  三人哪想到她竟急转直下,还出乎意料地挑战徐子陵。
  
  跋锋寒仰天发出一阵长笑,豪气干云地激昂道:“有谁比跋某人更想见识师小姐的剑法?小姐请先赐教!”
  
  “当!”
  
  一下清脆的钟音,从后方传来,响彻月夜下的无人长街,余音萦耳,久久不去。
  
  接着一个柔和宽厚的男音高宣佛号,平静地说道:“贫僧了空,愿代妃暄出战跋施主。”
  
  三人听得面面相觑,了空大师竟开金口说话了。
  
  师妃暄叹道:“这是妃暄不得不动手的第三个理由。只为大师因和氏璧的失窃,自毁了修行多年的闭口禅;使妃暄更觉罪孽深重,只好破例出手。”
  
  寇仲皱眉道:“是否即使和氏璧不是我们取得,今夜的一战仍是无法避免呢?既然如此,我仲少的对手又是何方神圣?”
  
  师妃暄好整以暇地道:“只要寇兄和跋兄不争着出手,妃暄怎会冒犯,只是要印证徐兄得自《长生诀》的心法,是否有驾驭宝璧的异力罢了!”
  
  寇跋两人同时暗骂自己愚蠢,浑忘师妃暄的剑术亦来自玄门的最高诀法《慈航剑典》,说不定真有识破徐子陵乃盗宝者的能力,那时他们便百口莫辩,唯一的方法是有多远逃多远。除非肯定胜过师妃暄,否则再不用现身江湖。
  
  两人同时又生出侥幸之心,吸取了和氏璧内能量后的徐子陵,其功力心法会否高明如师妃暄者仍“认”不出来呢?不过另一个可能性是甫一交锋,师妃暄便连徐子陵具有和氏璧内异能的事也看破,那可就糟糕至极点。
  
  两个想法教两人矛盾之极,进退失措。不知是该拒绝呢,还是欣然接受。前一种态度是摆明做贼心虚;后者则是患得患失,更怕后果堪虞。师妃暄这人就像她的剑那么令人难以招架,命中了他们的弱点。
  
  表面上,他两人当然冷静如恒,不透露内心的半点消息。
  
  反是当事人徐子陵潇洒的微笑道:“小姐既有此验证的绝艺,在下自是求之不得,请!”
  
  师妃暄看似随意踏前两步,登时涌起一股森厉无比的气势,把三人笼罩在内。
  
  三人大为懔然。
  
  她看似简单的两步,予人行云流水,断水水流的奇异感觉,分明是种暗含上乘深奥诀法的步法招式,否则怎能从区区两步中,表达出须要大串动作方能表达出的威势。
  
  他们还感到被她的精神和气势紧紧攫抓,只要任何一人稍露破绽,她会立即拔剑进击,且必是雷霆万钧之势,令人无法抵挡。
  
  刹那间,她掌握了主攻的有利形势。师妃暄俏脸亮起圣洁的光辉,更使人不敢生出轻敌和冒渎之意,又深感自惭形秽。
  
  徐子陵虎目忽地爆起前所未有的异芒,踏前一步。
  
  在气机感应下,师妃暄凌厉的剑气立时集中到他身上去。
  
  徐子陵一面全力运功抗衡八步许外傲立桥头的师妃暄,一边冷然道:“仲少和锋寒兄请略为借开,让小弟领教《慈航剑典》天下无双的剑法。”
  
  跋锋寒和寇仲趁此机会,左右散开,剩下两人对峙蓄势。
  
  晚风从洛河吹来,两人的衣袂却没有丝毫拂扬的应有现象。男的潇洒飘逸,女的淡雅如仙。望之有如一对神仙璧侣,哪知竟要动手交锋,甚且以生死相拼。
  
  跋锋寒和寇仲分立长街两边,他们虽对徐子陵的武功和智慧极具信心,可是对手乃来自天下第一圣地出类拔萃的女剑手,又使他两人患得患失,心焦如焚。
  
  远方遥对的天津桥长街的另一端,静立着手托铜钟的了空大师,默默为师妃暄押阵。至于暗里还有什么人,恐怕谁都弄不清楚。刚才驶过桥下那叶小舟,又驶回来,还停在桥底下,隐约可见有人坐于其上,透出高深莫测的味儿。
  
  与师妃暄对峙的徐子陵又是另一番滋味。直至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以婠婠的高明,仍对师妃暄如此忌惮,不敢轻易出手。因为此女的一身能为,的确达到了以气驭势,不用拔剑出鞘,便可以剑气伤敌的超凡境界。最要命是在她不含一丝杂念、深邃澄明的美眸注视下,很易令人丧失斗志,大大削减了他本是坚凝无比的气势。她的举止动静,一颦一笑,不但令人留下深刻难忘的印象,且优美无瑕,完美无缺,没有半点破绽。
  
  要知徐子陵的眼力,经多年转战天下,再配合他的绝世天资,已臻至宗师级的境界。纵使高明如曲傲之辈,也要被他一眼判别出武功高下的程度,从而定下战略或逃走。可是面对着这如仙如圣、超凡脱俗的美人,他却完全没法把握她的功候深浅,至乎她真正的性情或弱点,因而无从拟定策略。
  
  师妃暄亦在全神打量对手。即使在这两强争锋的时刻,她的心神仍是通透空灵,不起丝毫杀伐之心。严格来说,她虽因师门使命而没有剃度受戒,但她却绝对该算是带发修行的方外之人。除了侯希白外,从没有年轻男子能在她心中留下半点印象。可是眼前的年轻高手却有种难以形容的气质,使她生出怜惜和亲近的心。而他的武功亦比她想象中高出很多,是她自出道以来,罕曾得遇的敌手。这些都是她在对峙生出的感受,既不牵动她的情绪,更绝不会影响她的剑法。当她的剑出鞘时,一切心障会随之烟消云散,不留半点痕迹。想到这里,师妃暄暗叹一口气,然后收摄心神。
  
  “锵!”
  
  宝剑出鞘。一股无坚不摧的剑气,从剑锋吐出,刺破空气,向徐子陵攻去。
  
  徐子陵右手探出,画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小圆圈。
  
  “砰!”
  
  剑气掌劲交击,徐子陵剧震一下,往后挫退小半步。
  
  师妃暄则仍是举止雍容,体态娴雅。
  
  尽管际此兵凶战危的当儿,她仍予人似若隐身在浓郁芳香的兰丛,徘徊在深山幽谷的超然感觉。
  
  寇仲和跋锋寒哪想得到她的剑气厉害至可随意隔空攻敌的地步。但这时担心也没有用了。
  
  前者大叫道:“小姐试出来了吗?”
  
  师妃暄秀眉轻蹙,对寇仲明是来扰乱她心神的喊叫置若罔闻,但对徐子陵的出手却是芳心大讶。她的剑术乃玄门最高心法,只要和对方交手,立可测知对方的虚实深浅,从而判断出徐子陵是否有驾驭和氏璧的能力。可是刚才的真气交接,徐子陵所发出难以形容的奇异旋劲,却把她的“探索”完全封挡,令她的真气无法钻入他的经脉去,生出应有的感应。
  
  徐子陵稍放下心来。刚才他趁子时来临之前静心潜睡达两个时辰之久,为的正是应付目下情境。平日看来,他绝及不上寇仲的智计百出,却并非因他才智稍逊,只是他性格不喜与人争锋。但每到紧急关头,他总能想出连跋锋寒和寇仲也要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妙策,只此可知他才智高绝。虚行之的策略虽高明,但徐子陵当时已想及自己这出手盗宝者乃唯一破绽。因外表可以模仿,武功却没法骗人。
  
  他原先针对的只是了空,因为他曾面璧而坐,故深明和氏璧的特性,亦有资格测出他徐子陵有否控御和氏璧的能力。假设他没有吸取和氏璧异能,此刻他不但绝不惧怕,还乐于让对方测试。皆因他根本驾驭不了和氏璧,只因不痴那雷霆万钧的一杖,因缘巧合下解了他的险境,还给了他莫大造化。可是他现在经脉内充荡着宝璧的异能,接触下势将无所遁形。所以他刚才的两个时辰绝非白睡,而是要借机把和氏璧的异能和己身真气进一步转化,合成一体,变成连了空或师妃暄也难以辨认的另一种气劲。眼前虽仍在初步阶段中,但高明如师妃暄者,亦要感到难作肯定。不过这是带有幸运的成分。如非师妃暄以往从未曾与他交过手,此刻定可测出他真气的异样之处。
  
  她目不转睛的盯紧徐子陵,柔声道:“妃暄手中剑名‘色空’,专求以心御剑,徐兄小心了!”
  
  徐子陵微微一笑道:“师小姐请赐教!”
  
  两大高手,终于到了以真才实学互见真章的时刻。
  
  徐子陵的衣衫忽像迎上狂风般,紧贴前身,袖角衣袂却向后劲拂狂扬,情景怪异至极点。
  
  师妃暄虽仍平静如故,但秀眸却愈呈明亮,色空剑也似发散出灿烂的光辉。
  
  寇仲和跋锋寒同感骇然变色,知道在气势对峙上,徐子陵已落于绝对的下风。
  
  色空剑终于出招。
  
  电光激闪,剑气漫空。师妃暄的色空剑化作满天光影,把徐子陵笼罩其中。她却如翩翩起舞的仙子,在剑光中若隐若现,似被淡云轻盖的明月,森寒的剑气则连远在三丈外的跋锋寒和寇仲也感觉得到,其飘摇往来之势有如狂风刮起的旋雪。
  
  徐子陵早蓄势静待,严密戒备,仍想不到看来温柔娇婉、动人妩媚的美女那只欺霜赛雪的纤手能使出这么有如疾雨狂风般的可怕剑法。他知这是要紧关头,只要一个封挡不往,给她剑气侵入经脉,可能会立即生出感应,探悉和氏璧的异能已到了自己体内去。
  
  徐子陵的身体像变成一道影子,在剑影中迅疾闪移进退,左手撮指成刀状,贯满真劲,以普通人肉眼看不清楚的高速,左劈右挡,每一掌都准确无误地寻上师妃暄色空剑的剑身处。
  
  但谁都知道师妃暄抢制了先机,而对手则完全陷在挨打硬撑的困境里。
  
  跋锋寒和寇仲看得瞠目结舌,偏又是无可奈何。
  
  徐子陵一向能凭其灵锐的触觉把握先机,但此时这优势却完全给师妃暄夺去了。在神奇玄奥的招式、飘逸如仙的身法下,师妃暄每剑都能洞悉先机,彻底瓦解了徐子陵伺隙的反攻。
  
  不过二十来招,徐子陵完全被剑法牵制,身不由己地为对方天马行空般的剑招所控制和摆布,能移动的方位愈趋窄小,到他避无可避的一刻,将是彻底落败的时间。
  
  身在局中的徐子陵仍是心无旁骛,心灵静若井中水月。他虽处在劣无可劣的窘境中,但反激起他争雄不屈的决心,全心全意去应付师妃暄飞洒幻变,威势渐增的剑法。
  
  以心驭剑。
  
  师妃暄的剑法绝无成规,每击一剑,总是针对对方的弱点,每一剑都有千锤百炼之功,巧夺天地之造化。最厉害是她剑锋发出的剑气,有如泻地的水银般无隙不入,让人防不胜防。
  
  徐子陵忽然闭上眼睛,收回左手,右拳击出。
  
  “砰!”
  
  色空剑被徐子陵一拳击中剑侧。劲气横泄,激碰扬起街上的尘土。接战以来,徐子陵尚是首次强攻师妃暄的色空剑锋。
  
  寇仲和跋锋寒禁不住同时喝了声“好”!
  
  剑影消散。
  
  徐子陵松了一口气,正要趁机抢攻,蓦地眼前光华大盛,色空剑活像天外骤来的闪电般,破开乌云密布的黑夜,当胸搠至。
  
  他首次生出对方是个完全无法克胜的敌人的意念,心中更是大为懔然,知道自己在对方强大的攻势下,信心已失,假如让这种感觉继续下去,此战必败不在话下,对自己在武道的修行上更会在事后做成无可补救的打击挫折,会使他毕生难以臻抵巅峰的至境。
  
  想是这么想,但在师妃暄大有洞穿宇宙之能的剑势前,谁能不兴起无从抗拒的颓丧感觉。看似简单的一剑,实包含无比玄奥的心法和剑理。似缓似快,既在速度上使人难以把握;而剑锋震颤,像灵蛇的舌头般予人随时可改变攻击方向的感觉。
  
  在此胜败立判的刹那,徐子陵深吸一口气,把一切杂念情绪全排出脑海之外,双目精光电闪,双掌合拢如莲,再像鲜花盛放般,十只指头在剑锋前虚晃出无数指影。
  
  “笃!”
  
  徐子陵左手的拇指头横撞剑锋,身体却触电般斜飞开去。
  
  跋锋寒和寇仲同感震骇。
  
  师妃暄这一剑固是妙绝天下,可是徐子陵的怪招更是精彩绝伦,封死了她所有可能欺身进击的路线,硬挡了她这一剑。
  
  但问题是徐子陵的真气始终跟师妃暄自幼修行、精纯无比的玄门正宗剑气仍有一段距离,加上对方占着主动进击的优势,故不吃亏才是奇事。
  
  “嗨!”
  
  身子仍在斜旋飞退的当儿,徐子陵喷出一口鲜血。
  
  师妃暄剑势一凝,竟没有乘胜追击。
  
  徐子陵的武功修为,实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不但韧力过人,且奇招迭出,令她久攻难下。眼看刚才一剑,可点上他的穴道,令他失去作战能力,但竟给他以妙至毫巅的手法破解了,而她却因此令他受伤吐血,更不是心中所愿。
  
  “锵!”“锵!”
  
  跋锋寒和寇仲终于按捺不住,刀剑出鞘。
  
  “当!”
  
  了空再次敲响铜钟,发出警告。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从左方楼房箭矢般射下,朝师妃暄扑去。整个空间的空气都似被突然抽尽了似的,令人难受之极。如此可怕的武功,舍天魔功外哪还有其他。
  
  素衣赤足的婠婠,像从最深邃的黑洞梦里钻出来的幽灵般,人未至,右手袖中飞出一条细长丝带,毒蛇般向心神正因徐子陵微分的师妃暄卷去,声势凌厉至极点。绝对可媲美师妃暄适才的一剑。
  
  偏是不觉有半点风声或劲气破空的应有啸响。身子仍在凌空的时间,另一手亦以曼妙的姿态轻挥罗袖,射出三道白光,袭向步履未稳的徐子陵和作势欲扑的寇仲和跋锋寒三人,令人完全不晓得她是如何办到的,又是那么迅疾准确。
  
  四道人影随着叫声怒叱,分别从桥头这边两座高楼之巅及附近相对的房舍瓦顶窜起,赫然是净念禅院的不嗔、不惧、不贪、不痴等四大护法金刚。在明月映照下,他们的禅杖因背光特别粗黑,带起了呼啸之声,威势十足。他们显然是为此战在一旁护法,防止其他人闯到附近插手助战,却防不了婠婠这个特级高手。
  
  了空大师口宣佛号,流星赶月般全速飞掠过来。反是被偷袭的师妃暄神色恬静如常,色空剑上扬,同时飘身斜起,迎往婠婠。
  
  谁都知道婠婠之选择在此时出手,皆因觑准师妃暄在力战之后,更因误伤徐子陵致分了心神,泄去锐气,对蓄势已久的她来说实是伺隙制敌千载一时的良机。
  
  最接近婠婠的是徐子陵。可是他自顾不暇,又要应付婠婠射来的暗器,想帮忙亦有心无力。寇仲和跋锋寒一来离开较远,兼之又要格挡或闪躲暗器,怎都要慢了一步。其他人更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在眨眼的功夫间,两位分别代表正邪两道的杰出传人,正面交锋。
  
  剑尖点上丝带的端头。
  
  师妃暄娇躯轻震,横飞往天津桥去。
  
  整条长达三丈的丝带在反震的力道下先现出波浪似的曲纹,然后变成十多个旋动的圈环,随着婠婠如影随形的凌空去势罩向错飞开去的师妃暄。
  
  寇仲等三人先后避过婠婠射来的飞刀,两女已在长桥的上空剑来带去,宛如繁弦急管,在刹那间拼过十多招。
  
  时间虽短,却是一场激烈无比的战斗,招招全力出手,凶险凌厉,在剑光带影间,两女从空中打到桥上,人影倏进忽退,兔起鹘落,旁人连她们的面目身形亦难以分辨,更是难以插手,只知随时会出现有一方要血溅尸横的结局。
  
  跋锋寒首先赶至桥头,正要出手,婠婠和师妃暄倏地分开。
  
  师妃暄飘上桥栏,色空剑指向婠婠,俏脸抹过一阵不寻常的艳红。
  
  婠婠则以一个曼妙的姿态,腾身而起,落往另一边的桥头处。
  
  在她足未沾地时,不贪和不惧两根重逾百斤的禅杖,凌空扫至,带起的劲风压力,吹得她衣衫全紧贴身上,强调出她无限美好的体态线条。
  
  寇仲等心中叫糟,只有他们最明白婠婠厉害至何等程度,两僧岂是她的对手。
  
  婠婠那对晶莹如玉的赤足轻点桥头的石板地,随即斜冲而起,刹那间破入两僧的杖影里去。
  
  娇笑声中,不贪、不惧跄踉横跌开去,婠婠则继续升腾,然后斜掠到了洛水之上,回眸笑道:“妹子剑术果是不凡,婠婠领教了!”
  
  就在此时,异芒骤闪,一道光芒由桥底的小艇斜冲而上,奔雷掣电似的向空中的婠婠击去。
  
  婠婠再发出一阵悦耳若银铃的娇笑声,右袖拂出,扫正扇尖,笑道:“侯兄再非惜花之人吗?”
  
  拦截者竟是“多情公子”侯希白。
  
  侯希白闷哼一声扇势被挫,触电般下跌寻丈,才止势掠往堤岸。
  
  婠婠则借力斜飞,隐没在远方的楼房处。来去如风,有若鬼魅幽灵,予人梦魇般的不真实感觉。
  
  不贪、不惧这时才足踏实地,虽再没有踉跄之状,但足音沉重,显是吃了暗亏。了空掠过停在桥头的跋锋寒三人,来到师妃暄之旁,合十问讯。不痴和不嗔则立定在三人身后,暗成合围之势。
  
  师妃暄飘身桥上,神色如常,自有一种轻盈洒脱的仙姿妙态。她深邃的眼神遥眺婠婠消失的远处,尚未有机会说话,侯希白抢到桥上,关切地问道:“妃暄是否贵体无恙?”
  
  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这位淡雅如仙的美女身上去。
  
  师妃暄露出一丝微笑,悠然道:“天魔功不愧是魔门绝学,千变万化,层出不穷。”
  
  接着目光落在徐子陵身上,柔声道:“徐兄伤势如何?”
  
  徐子陵想不到她在这种情况下,仍会关怀自己这“敌人”的伤势,心中泛起奇异之极的感受,正容道:“该没有什么大碍,多谢小姐垂注。”
  
  师妃暄“噗!”一声娇笑道:“伤了你还要谢我?”
  
  她罕有的失笑彷如鲜花盛放,东山日出,灿烂得使人目眩。除了空仍如老僧入定的样子外,四大护法金刚也看呆了,寇仲、侯希白等更不用说。
  
  笑容敛去、师妃暄恢复止水不波的神情,目光扫过徐子陵三人,淡淡说道:“和氏璧一事暂且搁下,他日我看该如何追讨。”
  
  再瞧往侯希白,说道:“妃暄现暂返禅寺潜修,他日有缘,再与侯兄相见。”
  
  言罢转身便去。
  
  了空等五僧同时向徐寇等合十施礼,客气得全不似与三人对敌的样子,护持师妃暄去了。
  
  跋锋寒三人你眼望我眼,想不到事情会在这种情况下结束,也不知该感谢婠婠还是该恨她。
  
  侯希白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口中喃喃道:“妃暄受伤了,妃暄受伤了。”
  
  寇仲向跋锋寒打个眼色,后者向侯希白道:“侯兄……”
  
  他尚未说下去,桥上的侯希白猛然回首,往他们瞧来,眼神转寒,冷然道:“他日三位如要对付阴癸派,请勿忘了算在下一份。”
  
  一个纵身,落到桥底的小舟去,顺水流走。
  
  四周恢复清冷平静。
  
  跋锋寒似有所失的叹了口气,向徐子陵道:“子陵没有什么事吧?”
  
  徐子陵仰望天上明月,重重吁出一口气,摇头道:“刚才还心头翳闷的,现在好多哩!”
  
  寇仲移到徐子陵身旁,搂紧他肩头竖起拇指赞道:“小陵真行,这叫虽败犹荣,假以时日,我们谁都不用怕了。”又道:“现在我们该干什么呢?例如回到破酒铺继续喝酒至天明,或是找个清静些的地方好好睡一觉?”
  
  徐子陵环顾四周,不解道:“为何整条天街所有店铺全关上门窗,街上更不见半个行人,你们不觉奇怪吗?”
  
  寇仲猜测道:“或者是王世充那混蛋怕误伤旁人,所以下令不准任何人在某时某刻后走出家门半步,诸如此类也说不定。”
  
  跋锋寒皱眉道:“这是其中一个可能性,但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寇仲放开搂抱徐子陵肩膀的手,说道:“这样呆站等人来搦战终不是办法,要找个去处才成。”
  
  徐子陵哂道:“现在投店不嫌晚吗?包括你的老朋友王世充在内,洛阳谁会欢迎我们?”
  
  跋锋寒不知是否想起东溟公主,叹道:“虚先生的小巢又如何?”
  
  寇仲心中一动,笑道:“不如到赌场大老板荣凤祥的华宅躲他一晚,害害这家伙也好。”
  
  两人愕然朝他看过来。
  
  寇仲解释道:“董淑妮今晚到荣府参加荣凤祥的寿宴,还约了我在后门等她溜出来私奔,所以……你们为何用这种可怕和暧昧的眼光望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