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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天域山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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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火头处处,浓烟蔽天,燎原的大火像无数条火龙往西南方飞卷蔓延,夜空也给染红。无名从高空俯冲而下,降到寇仲肩头,它的主人却是木无表情,凝望山头下远方被烧成灰炭焦土的大片荒原,此前同一地方仍是绿油油充满生机的林野。跋野刚、邴元真和近千精锐在他身后候命,人人手牵战马,只待一声令下,立即登马上阵,与敌人交锋厮杀。寇仲手牵战马,心中却在思念惨死战场上的千里梦,它陪他走遍塞外的万水千山、草原荒漠,屡次出生入死,终于难逃一劫!他对着李世民时能笑谈阔论,面对自己的手下能摆出坚强冷静、似胸有成竹地神态。事实上他早被战场上的生离死别折磨得心神劳乏,可是他不得不继续支持下去,直到最后胜利的来临。忽然他很想喝酒,一杯一杯的不停灌下去,直至醉得不省人事,暂别这冷酷无情的世界!杨公卿的死亡,令他彻夜怀疑自己在战略上的选择,假若他没有到洛阳去,窦建德是否会有另一个不同的命运?可是米已成炊,一切错恨难返,他只能坚持下去,全力与大唐军周旋。
  
  火光出现在山下,又是一支紧蹑他们追来的唐军骑兵。他亲自率领的殿后军已曾两度伏袭,击垮了敌人两个先头部队,可欣慰的是他敢肯定对方没有带来剩余的三头恶鹫,故此无名能充分发挥它高空察敌的效用,掌握追兵的形势,施展突厥人以奇制胜,来去如风,迅袭即颺的游击战术。根据无名在空中的鹰舞,这应是敌人衔尾紧追的最后一支部队,消除这支部队的威胁后,他将会兵分多路的赶赴同一目的地齐集,然后越过隐潭山,进军天城峡。任李世民智胜诸葛,也想不到他有此奇着,但成功失败,仍看跋锋寒的援军能否及时赶至,更要看他能否在李世民大军攻击前,设立足以抵御敌人十倍以上兵力的坚固设施。
  
  敌人在山坡下匆匆而前。寇仲踏蹬上马,狂喝道:“兄弟们!杀啊!”近千人马风卷疾云般从林木隐蔽处冲下斜坡,朝惊惶失措的敌人冲袭而去。
  
  杨虚彦从第二排房舍后的密林腾身而起,足点瓦顶,借力横过近六丈的空间,稳然落到石之轩和李元吉前方十步许处,单膝向石之轩下跪,恭敬地说道:“拜见师尊,徒儿输得心服口服,请师尊处置。”
  
  石之轩仰天笑道:“果然是石某人的高徒,识时务者为俊杰,但你怎晓得为师不会杀你呢?”
  
  徐子陵等听得暗叫厉害,石之轩这番话阴损之极,暗指杨虚彦有把握石之轩不会杀他,所以肯现身救李元吉,而非是真肯为李元吉舍弃性命。当然!若石之轩真要杀他,他也可立即拼死逃生。不过如石之轩逼他自杀,始肯放过李元吉,将令杨虚彦陷进两难之局。徐子陵敢肯定石之轩不是想置杨虚彦于死地,因为那会打乱魔门整个从内部颠覆大唐李家的计划。无论石之轩如何不满杨虚彦,也不愿因小失大。
  
  杨虚彦缓缓起立,语气铿锵的轩昂道:“若能以虚彦一命,换回齐王一命,虚彦死而无悔。”
  
  李元吉双目射出感激的神色,可是因穴道受制,没法说话。
  
  石之轩淡淡地说道:“我辛辛苦苦栽培出来的好徒弟,怎舍得亲手杀掉?不过从今天开始,你再不是石某人的弟子,下回遇上,休怪我辣手无情,放下《御尽万法根源智经》,你可和齐王立即有多远滚多远。事实上我是帮了你一个大忙,我和你再没话好说。”
  
  杨虚彦毫不犹疑的从背后布囊取出一个铁盒,恭恭敬敬高举头上,再俯身放在脚下,然后退入李南天等人内,扬声道:“请石大师过目检视。”他不称师尊而改称石大师,是要当众跟石之轩划清界线,这亦是石之轩所帮的忙,令李家对他再无戒心。
  
  李元吉闷哼一声,颓然倒地。李南天、梅珣等大吃一惊时,石之轩闪到盒前,用脚挑起,落入手中,悠然道:“李元吉被我以独门手法闭塞穴道,两个时辰后会自然醒转。若你们妄图以拙劣的手法解穴,他说不定会变为废人,勿要怪我没有预作警告。”李南天等听得颓然若失。他们本有打算待石之轩放开李元吉后,联同杨虚彦与石之轩再决雌雄,现在投鼠忌器,只好自认栽到家。
  
  石之轩揭开铁盒,在盒内翻阅一遍,然后把盒子纳入怀中,冷冷道:“滚!”
  
  李南天等把兵器收起,像一群斗败公鸡般绕过石之轩左右两旁,小心地抬起昏迷不醒的李元吉,迅速离开。石之轩看也不看这群手下败将,两手负后的从容走到婠婠、徐子陵和侯希白三人前方,目光先扫过阴癸派辟守玄诸人,最后目光落在侯希白身上。
  
  边不负悲切地说道:“这妖女废我一臂,请邪王为我主持公道。”
  
  石之轩并不回头的冷然道:“闭嘴!我自有主张。若非你一向纵情酒色,纵使婠婠练成天魔大法,你也不会几个照面吃上大亏,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边不负射出怨毒的神色,两片嘴唇一阵抖震,终不敢说话。
  
  侯希白敌不过石之轩的目光,垂头颓然道:“希白向师尊请安。”
  
  石之轩微微一笑,柔声道:“你要小心杨虚彦,此人心胸狭窄,有机会定不肯放过你,因为希白你已成我石之轩唯一的继承人。”
  
  侯希白道:“多谢师尊提点,唉!”
  
  石之轩皱眉道:“希白为何欲言又止?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为师是不会责怪你的。”
  
  婠婠和徐子陵听得你眼望我眼,弄不清楚石之轩的真正心意,更无法估料他还会有什么行动。
  
  侯希白目光投往辟守玄,低声道:“徒儿斗胆请师尊借一步说话。”
  
  石之轩洒然道:“何用鬼鬼祟祟的?”转头望向辟守玄去,若无其事地说道:“你们走吧!”
  
  辟守玄、荣凤祥和闻采婷等同时失声道:“什么?”
  
  石之轩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想单独处理这里的事,够清楚吗?”
  
  辟守玄等你眼望我眼,他们均知石之轩一贯顺我者生,逆我者亡的性格,而大明尊教就是最佳的示范例子,只好依言悄悄离开。
  
  到只剩下婠婠、徐子陵和侯希白三人后,石之轩道:“希白说吧!”
  
  侯希白鼓起勇气问道:“师尊是否已把不死印法传与杨虚彦?”
  
  石之轩微一错愕,讶道:“希白为何有此猜测?为师可保证没有此事。”
  
  侯希白目光投往徐子陵,说道:“可是子陵却肯定杨虚彦练成不死印法。”
  
  石之轩朝徐子陵瞧去。徐子陵心中涌起荒谬的感觉,因为他们竟和石之轩在聊天,肃容道:“当我和他对掌时,我的身体生出被扭曲的难受感觉,像第一次在城门内与前辈交手的经验。”
  
  石之轩露出深思的神色,点头道:“那确是不死印法入侵对手后的现象。待我想想,有答案时再告诉希白。好小子,真不简单。”
  
  三人无不生出异样的感觉,隐隐感到石之轩掌握到一些线索,只是不肯说出来。最后两句对杨虚彦的赞语,更显示杨虚彦足可令强如石之轩者生出警愓。
  
  石之轩目光移到婠婠俏脸,叹道:“你是否恨我入骨?”
  
  婠婠平静地说道:“邪王请勿再说废话,婠儿愿领教高明。”
  
  石之轩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充满人性化的表情,轻轻道:“我并没有杀死玉妍,我是绝不会对她下杀手的,一错焉能再错。”
  
  婠婠娇躯轻颤,忽然垂下俏脸,没有说话。
  
  石之轩仰望沉黑的天空,呼出一口长气,柔声道:“我是最后一次对你好言相劝,玉妍是求仁得仁,因为她活得太痛苦,痛苦至不能忍受,所以想我陪她一起离开这众生皆苦的人间世。我既试过一次‘玉石俱焚’,不论婠婠你天魔大法练至何种境界,是绝没有机会与我同归于尽的,因为我不会容你活到那一刻。阴癸派现在与你再没有任何关系,自应物归原主,放下《天魔诀》,你可以离开。”
  
  徐子陵暗忖石之轩不愧石之轩,其辩才更不在伏难陀之下,随便几句话,已大幅削减婠婠的拼死之志,令她犹豫是否该以“玉石俱焚”与石之轩同归于尽。事实上,石之轩和婠婠交上了手,后者则处于下风劣势。
  
  徐子陵不禁微微一笑道:“邪王此话似乎有欠考虑,婠婠是祝后指定的继承人,此事我可作证人,因是祝后亲口对我说的。所以谁都不比她更有资格作《天魔诀》的原主?”
  
  石之轩不但不以为忤,还哑然失笑道:“好!我就看在玉妍份上,也当作是对她的一点补偿,破一次例,任婠师侄保留《天魔诀》,直至你百年归老的一刻。”
  
  婠婠秀眉轻蹙,轻叹道:“婠儿可问邪王一个问题吗?”
  
  石之轩别转雄躯,往荒村南端出口步去,高唱道:“绿杨着水草如烟,归是胡儿饮马泉。几处胡笳明月夜,何人倚剑白云天。从来冻合关山路,今日分流汉使前。莫道行人照容鬓,恐惊憔悴入新年。”歌声远去,石之轩消没在林路弯末处。
  
  寇仲率兵在敌阵中来回冲杀,井中月变成敌人的催命符,在他刀下只有死者没有伤者。在李元吉掌毙窦建德的一刻,他大彻大悟的掌握到跋锋寒“谁够狠谁就能活下去”这句话的真谛,古来成大事者,莫不如是。在以前他非是不知道战场上没有仁慈容身的道理。可是知道归知道,身体力行却是另一回事。可是从洛阳逃窜到这里来的这段惨痛经历,却把他改造过来。当他目睹杨公卿归天的一刻,他终被战争转化为无情的将帅,晓得为求胜利,必须用尽一切手段狠狠创伤打击敌人,直至对方全无还手之力。
  
  “当!”“当!”井中月左右挥闪,他不用目睹只凭身意,硬把两敌连人带兵器劈飞马背,以重手法令对方堕地前被震毙。围攻的敌人见他们状如疯虎势不可当,不由得四散策马奔逃。寇仲得势不饶人,领着队形完整的突袭雄师,朝敌人密集处以凿穿战术锥子般刺进去,杀得敌方人仰马翻,火把掉到地上把草树熊熊燃烧,弄得火头四起,烽烟处处。敌方骑队达三千之众,实力是他们三倍之上,可是甫接触即给寇仲断成两截,首尾难顾,再来一轮来回冲杀,更使敌人陷进致命的混乱中,我集中而敌分散,战争在寇仲占尽优势下一面倒地进行着,深得突厥人以奇制胜,以快打慢的战术精神。
  
  蓦地一队人马从左侧杀至,交锋至此刻,尚是敌人第一回有组织有规模的反击。寇仲厉喝一声,调转方向,身先士卒的朝冲来的敌人杀去,井中月黄芒大盛,寇仲的精神进入高度集中的微妙境界,对敌人的动静强弱了如指掌,就如高手决战,不会错过对手任何破绽或具威胁的攻击。“当!”井中月闪电般朝前直劈,一敌立时溅血往后仰跌,寇仲刀势开展,以人马如一之术灵活如神地破入敌阵,把敌人勉强振起的攻势彻底粉碎,一时又成混战的局面。后面的邴元真、跋野刚和众手下均以他马首是瞻,保持完整的队形,随他冲入敌阵中,激烈的战争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鲜血洒遍荒野,伏尸处处,失去主人的战马吃惊地四处狼奔鼠窜,更添混乱。
  
  倏地寒光一闪,一把长戟朝寇仲左腰搠来,戟未至,劲气早把寇仲锁紧,功力十足,是伏击战开始以来对寇仲最有威胁的攻击。寇仲知有高手来袭,先左右开弓挑翻前方攻来的两敌,接着纯凭身意反手回刀,在戟尖尚差三寸刺进腰的一刻,重劈戟头。长戟被劈得往外荡开。寇仲别头一看,与持戟将打个照面,心中立即涌起千百般没法弄清楚的情绪。对方长戟一转,换个角度一道闪电般猛刺寇仲面门。寇心中暗叹,招呼道:“柴绍兄你好!”井中月朝前疾挑,螺旋劲发,在巧妙的手法下,绞击长戟,先重劈戟头一记,震得戟势全消,再像毒蛇般紧缠长戟,运劲绞挑,长戟应刀上扬,柴绍立即空门大露。纵使在残酷至不容徇情的两军生死交锋的战场上,遇上自己这个“情敌”,寇仲仍是难以自已。若不是柴绍,他可能早投诚李世民,成为他旗下的猛将,命运将会由此改写。
  
  若他杀死柴绍,对世民将是心理上严重的挫折和打击,此正是消耗战的真义,尽量令对方伤得更重。可是他如何面对李秀宁,如何向自己的良心交代。此时的他可以毫不留情的斩杀李世民,却无法狠心杀死初恋情人的夫婿。寇仲暗叫一声“罢了”,收回井中月。柴绍本自分必死,见寇仲竟停止继续进击,愕然以对,一时忘记反击。寇仲笑道:“柴绍兄请啦!”一声大喝,勒转马头,朝东面杀去。敌人早溃不成军,寇仲的部队势如破竹的杀出敌阵,望东面襄城的方向扬长去了。
  
  石之轩去后,三人你眼望我眼,均想不到事情会如此解决。
  
  侯希白首先叹道:“子陵的预感灵验如神。”
  
  婠婠讶道:“什么预感?”
  
  侯希白欣然道:“刚才我们被敌人追得喘不过气来,子陵却感到这荒村是唯一生路,现在果然应验。真惭愧,当时我还反对到这里来呢。”
  
  婠婠幽幽地瞥徐子陵一眼,垂下螓首,一副思潮起伏的样儿。
  
  侯希白忍不住问道:“刚才婠小姐究竟想问石师什么问题,而石师也像晓得婠小姐想问什么的神态,且为逃避回答立即离去。”
  
  婠婠浅叹一口气,轻轻道:“我想问他现在既对祝师表现得那么内疚多情,当年为何又要在和祝师一夜恩情后,无情地舍她不顾而去。”
  
  侯希白和徐子陵欲语无言,这问题除石之轩外无人能提供答案。
  
  婠婠又道:“你们两个该比我更清楚石之轩,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侯希白苦笑道:“我认识的是多情一面的石师。对我来说,他当然是情深如海的人,否则不会弄至精神分裂。”
  
  徐子陵凝望石之轩消失处,点头道:“他是个内心矛盾的人,狠下心肠时可干出任何事来。统一圣门乃至统一天下,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事,更是至高无上的神圣使命。但在另一方面,本身却是无比多情,这两种矛盾的情绪在他心中不断冲突,造成悲苦悔疚的人生!汲取圣舍利的精华后,他分裂的性格重归于一,但心内的矛盾却比以前的他更激烈!这是连他自己也始料不及的。”
  
  婠婠皱眉道:“可是他为何要放过我?”
  
  徐子陵先缓缓摇头,表示想不通,旋即点头道:“或者是因为他再不看好李唐,李世民不能在洛阳之战置寇仲于死地,李唐统一天下之路将困难重重;一俟寇仲与宋缺结合,天下势成二分之局,圣门的统一大计将严重受挫。对付李世民一事更只好无限期的延后。在这种情况下,石之轩遂对婠婠你生出怜才之意。”
  
  婠婠不解道:“怜才之意?”
  
  侯希白同意道:“子陵至少说出石师一半的心意。小弟虽是他的继承人,却非圣门中人的料子,更非统一圣门的料子。环顾圣门后起一代诸弟子,惟婠小姐和杨虚彦成就最高,可是杨虚彦身份特殊,对统一天下有兴趣,却对圣门没有任何归属感。故而婠小姐已成石师之后最有希望振兴圣门的人,他让你保留《天魔诀》,又设法化解你对他的仇恨,正是从这种心态出发。”
  
  婠婠道:“你石师另一半心意又如何?”
  
  侯希白苦笑道:“我在子陵刚才说话时,忽然悟通此点,石师是有些心灰意冷了!”
  
  徐子陵讶道:“希白兄为何有这个想法?”
  
  侯希白道:“杨虚彦是石师一统天下最重要的棋子,当李唐分裂内乱时,杨虚彦以杨勇之子的身份可发挥篡唐奇效,但杨虚彦的背叛,打乱石师的全盘计划。他杀死‘善母’莎芳,是尽最后的努力来镇伏杨虚彦,可惜仍是徒劳无功。更要命的是石师发觉一向忠心耿耿的‘胖贾’安隆亦生出异心,使他感到孤立无援。”
  
  徐子陵愕然道:“安隆不是最崇拜他的人吗?”
  
  侯希白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石师是从杨虚彦通晓不死印法而瞧破安隆的背叛。当年石师把不死印法写成书卷时,安隆一直在旁侍候,他还和安隆讨论不死印法的诀要和奥妙,石师因何这样做本是令人费解,可能因怕害死碧秀心后被正道围攻,故以安隆作传法之人,而让安隆得悉不死印法的事是千真万确,因为是石师亲口告诉我的。”
  
  婠婠沉吟道:“这么说,杨虚彦该是从安隆口中得悉不死印法的秘密,加上他曾看过上半截印卷,又追随令师多年,所以能练成不死印法。”
  
  侯希白叹道:“这是最合情合理的推想。”
  
  婠婠道:“以令师的为人,是否会如此轻易放弃振兴圣门的神圣使命?”
  
  侯希白摇头不语。
  
  徐子陵沉声道:“从我接触他的经历,他情绪的波动很大,不时透露出心中的矛盾;至少他自认无法对女儿狠下心肠,这亦是圣门各派系不肯服他的主因,这确会令他心灰意冷。不过当有一天形势改变,例如寇仲和宋缺被李唐击溃,他说不定会改变过来。因为他终究是为求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婠婠微笑道:“想击败寇仲和宋缺,谈何容易。”
  
  侯希白道:“此处不宜久留,婠小姐有什么打算?”
  
  婠婠双目射出凄迷之色,向徐子陵道:“子陵内伤极重,伤及元气,没有一年半载,休想复原,且功力必大打折扣,可能永远无法恢复以前的境界。”
  
  徐子陵洒然道:“若天意如此,我只好听天由命。”
  
  侯希白安慰道:“青璇必有回天之法。”
  
  婠婠一呆道:“你们要去找石青璇吗?我还打算好好侍候子陵,想想替他医疗的办法。”
  
  徐子陵想起石青璇立即心中一热,什么内伤都抛诸九霄云外,歉然道:“婠婠的好意我心领啦!哪敢劳烦你呢?”
  
  婠婠露出黯然神色,旋即恢复平静,微笑道:“婠儿明白!让我送你们两人一程,那即使杨虚彦暗盯而来,也不用怕他。”
  
  两人只好答应,启程上路。
  
  在第一道朝阳破云而出,照遍大地,寇仲的殿后军抛离追兵近三十里的路程。他和邴元真、跋野刚登上附近山头,遥观东面襄城的方向,一队五千人的唐军,在前方十里许处的前山布阵,截断前路。此事早在他们意料之中,并不惊讶。
  
  寇仲欣然道:“我们这回的战略非常成功,趁黑击溃唐军的三支先头部队,令李世民不敢冒进,最妙的是引得他们随后追来,还以为我们志在襄城。”
  
  邴元真点头道:“我们其他的人马理应安然于赴隐潭山的路上,我们把李世民引来此处,该能争取多一、两天的时间,让陈公成功建设坚固的山寨。”
  
  寇仲目注敌阵,说道:“若我们能击败拦路的襄城军,是否可轻取襄城呢?”
  
  跋野刚听得眉头大皱,说道:“我们血战竟夜,伤亡近二百人,不论人马均疲乏不堪,恐怕无力取胜,何况敌人兵力在我们五倍之上,又是以逸待劳,请少帅明察。”
  
  寇仲笑道:“我只是说着玩儿。就如跋将军之言,我们绕过敌军,诈作硬闯陈留,到适当时候改向往隐潭山去,就这么决定。”
  
  跋野刚和邴元真均被寇仲轻松的语调感染,生出最艰难的时刻已成过去的感觉,虽然事实并非如此,至少感觉是这样。
  
  寇仲一声令下,休息近一个时辰的殿后军全体踏蹬上马,继续行程。
  
  婠婠拉着徐子陵的衣袖,到一旁说话,分手的时刻终于来临。侯希白知趣地走上附近一座小丘,在晨光下俯察远近,搜索敌人的形迹,负责把风。
  
  婠婠香肩微挨徐子陵,幽幽道:“人家当然希望能与子陵后会有期,可是这愿望非常渺茫。我对石之轩再没有此仇非报不可之心,反对他生出同情。正如他说苦海无边,祝师正因活在不能忍受的痛苦中,故生出与石之轩偕亡之心。石之轩对祝师的话,不正是对他自己的写照吗?祝师可以把所有力气用在痛恨石之轩之上,而石之轩则只能痛恨自己!一错再错,两个深爱他的女子都因他而死。”
  
  徐子陵听得唏嘘不已,岔开话题道:“婠婠和我们分手后,打算到哪里去?”
  
  婠婠白他一眼道:“子陵想知道吗?”
  
  徐子陵话已出口,当然收不回来,只好点头应是。
  
  婠婠一对美眸闪亮起来,柔声道:“我将会走遍天下的去找寻某一事物,而我圣门的梦想,将会凭此而完成。”
  
  直至此刻,徐子陵仍弄不清楚婠婠心中的大计,亦知她不会和盘托出。只好道:“我很想说祝你心想事成,又怕你梦想的完成代表很多人的苦难!所以真不知说什么话才好。”
  
  婠婠“噗嗤”娇笑道:“若你有机会见到师妃暄,请告诉她婠儿和她的斗争没完没了,大家走着瞧吧!奴家走啦!但愿石青璇能令子陵完全复原过来,且为你生下白白胖胖的小子陵。”说罢一阵风的飘然而去,还数次回头对他挥手。
  
  侯希白来到徐子陵旁,看着她美丽的倩影消没在林木深处,说道:“子陵对她究竟是恨多爱少,还是相反呢?”
  
  徐子陵摇头难语,心中晓得婠婠白衣赤足的模样,将永远紧随着他。
  
  经过三天三夜的全速赶路,寇仲等无不人疲马倦,支持不下去,而李世民的大军仍在后紧追不舍,幸好终到达隐潭山。麻常的大军在山路上设置阵地,迎接他们的来临。寇仲的来临,漫山头的战士均为领袖喝彩欢呼。
  
  寇仲甩蹬下马,麻常迎上来道:“陈公已到天城峡建设营寨,这处可交由我负责,少帅请到山内清潭旁的营地休息。”
  
  寇仲笑向跋野刚、邴元真和一众手下笑道:“你们听到麻将军的话吧!好好地去大潭洗个澡,睡一觉,明天又是一条好汉。”
  
  跋野刚讶道:“少帅不和我们一道去吗?”
  
  寇仲目注远方,双目杀机大盛,狠狠道:“我只要打坐一个时辰,可功力尽复,隐潭山是第一个关口,我要李世民明白我寇仲绝不是好惹的,他欠我的血债,我寇仲会逐一讨回来。”
  
  徐子陵和侯希白坐在淮水北岸一处山头,遥观对岸远处一团隐约可见的光芒,应是某座城镇在刚入黑的灯火。
  
  侯希白欣然道:“假设我没有猜错,对岸那座城池该是巴东郡,此城位于河流交汇处,我们可以买一艘小船代步,让子陵静心养伤,不用靠两条腿走路那么辛苦。”
  
  徐子陵有感而发地说道:“希望在那里再见不到战争,最好是听不到有关战争的任何消息。”
  
  侯希白沉默下来,神色一黯道:“我虽然不断提醒自己不去想寇仲和他的少帅军,偏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思路。唉!若寇仲逃不出李世民的追杀,我们怎么办好呢?”
  
  徐子陵容色平静,岔开道:“有个地方,我和寇仲一直想回去,又最害怕回去。”
  
  侯希白恍然道:“是否你们娘安息之处?”
  
  徐子陵点头道:“就是那个我和寇仲永远不会忘掉的美丽小谷,若寇仲战败身死,我会向李世民领回他的骸骨,带到小谷安葬,然后在那里结庐而居,从此不理外面的事。”
  
  侯希白皱眉道:“听子陵语气,似连青璇也不理会了。”
  
  徐子陵苦笑道:“那是另一回事,若她肯屈就,我只会感激得涕泪交流。但坦白说,她直到此刻,仍过不了她自己那一关,我对她没有丝毫把握,不抱任何奢望。”
  
  侯希白道:“我是旁观者清,你是当局者迷。照我看石青璇对你是情不自禁、泥足深陷,只是你对自己没信心而已!”旋即叹道:“原来你并不看好寇仲。”
  
  徐子陵微笑道:“恰好相反,我认为寇仲绝不会那么容易被击垮的,这纯是一种感觉。我敢肯定他直到这一刻仍然活着,如他死了,会第一时间来向我报梦。”
  
  侯希白心情开朗起来,用力点头道:“说得有道理。渡河的时间到哩!明早我们将舒舒服服的从城内最豪华客栈的其中一间上房醒过来,嗅着上床前沐浴过的香味,研究该到城内哪家酒家吃早点。”
  
  徐子陵失笑道:“去吧!我想到的只能是趁早坐船离开这可能是由唐军占据的危险地方。”
  
  两人笑着走下山坡,朝淮水掠去。
  
  寇仲下达撤退的命令。过去的三天三夜,他没有瞌过半刻,李世民大军甫到,立即派出手下大将来攻打进入隐潭山的隘道。又另选轻身功夫高明者,在箭矢不及的远处,攀山越岭地来袭。这批敌军人数不多,却对在入口峡道山头高处设置防御阵地的少帅军生出最大的威胁和破坏力。幸好由寇仲一手挑选训练和饱经战火历练的飞云卫在这艰苦的情况下发挥出强大作用,他们人数虽缩减至三百二十余人,但据在高处固守,应付敌人的入侵,加上寇仲这个高手,虽是疲于奔命,仍能粉碎李世民策动一波又一波的攻浪。而以杨家军为主的七百余人,在麻常的指挥下,借滚木、檑石和强弓劲箭凭入山之险固守,应付李世民大军的正面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