缭千秋虽然是苍云军女卫营统领,但如今却已经间接约等于艾丽娅的亲兵护卫。
苍云军被重新收归大唐的作战序列,依旧镇守雁门关。
艾丽娅给了他们两万的编制,并且为之前阵亡雁门关的苍云军烈士全都追抚。
长孙忘情依旧是苍云统领,并且袭爵长孙无忌的爵位,成了如今大唐唯一的女国公。
缭千秋带领的女卫营,被重新整编,长孙忘情遴选出整个苍云军最为精锐的存在给她带领。
颜泉明带着人回返,路上疑惑于这些人的精锐程度。
缭千秋带的人精锐到了什么地步?
就这么说吧,整个苍云军最精锐的一部,如今就在这里了!
原因很简单,如今全天下,谁都没有苍云军更希望艾丽娅能真的千秋万年……
江湖甚至有人谣传长孙忘情是不是当了李虫娘的走狗。
堂堂血手凤凰,居然这般恭顺?你们之前不是还挺埋怨大唐朝廷的么?
然后就被雁门关堪称奢侈的配置给狠狠地打脸了。
艾丽娅考虑到雁门关的重要性,不断地给他们加配置。
两万编制的苍云军只是人手,各种辎重军械一应按照潼关规格。
神臂弩、八牛床弩之类的就不说了,单纯战马,都从朔方那边调拨了近万。
没错,以步战闻名的苍云玄甲刀盾兵,两万人的编制,有近万的战马!
知道的这是苍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天策呢……
雁门关防御的是突厥,而突厥所长,惟恃骑射。
史书记载突厥人『见利即前,知难便走,风驰电卷,不恒其阵,以弓矢为爪牙,以甲胄为常服』。
这当然是夸张了,突厥人擅长骑射不假,但是也没有全部带甲胄的地步。
这段话其实真正的意思,是说突厥人是一个尚武的部落。
突厥真的披甲率,按照现在的统计,大概是最乐观估计也才百分之四十。
后世的『叶尼塞碑选·雀林碑』里面就有相关的记载——
『吾之骑者,战骑十而又四,轻骑十而又六,陷骑于战骑十而又四。』
『陷骑况其财力,其披分身马铠亦之全装,全装者,十又四,分身甲为余下六』
也就是说其实百分之四十都略显夸张,对应唐代的具装骑兵,也就是重骑兵,只有百分之十六。
而大唐的军队披甲率,超过60%,具装骑兵更是有专门的军队编制。
苍云军在去年年末返回雁门关,重新驻守雁门,恰好就遇到突厥袭扰。
拥有了大量的后勤军需,长孙忘情终于扬眉吐气地打了一场硬仗。
阵斩七千,刀盾兵上马追得突厥望风而逃四百余里。
最开始突厥人都是懵的——卧槽!苍云军!他们怎么回来了!
不过没关系,苍云军只擅长据城而守,一群步兵,看我骑射!
卧槽——什么东西——床弩!
不过没关系,众所周知苍云军穷困。
不知道哪里毛来的几具床弩而已,可能是其他友军挤出来支持他们的。
卧槽——好多!排满了城头!
他们打劫了关中四门,还抢了他们的军械吗?!!
不过还是没关系,我们走!他们还能追出来不成?
然后就没然后了……
一人双马,四千苍云军携带的手弩和弩箭,不比摇摇晃晃的骑射强?
突厥人被打得心惊胆战,袭扰的前锋全军覆没,沿途的部族被尽数诛灭。
一直到第二年秋天,才敢有零星的突厥人再来侦查,可见是被一波杀得心肝俱裂。
这样的前提下,苍云军别说是为艾丽娅效命了,直接当死士都成啊。
如此精锐,反倒是颜泉明拖了后腿。
但是他救人心切,请求士卒把他捆在马上当货物带,只求尽快。
缭千秋收回打量那蜿蜒群山的目光,点了点头。
相比起救人,她更关心的是这批盗匪的来历。
她扫了一眼树木上的残留标记,眉头微皱。
安西边军么……
……
……
其实,那些劫掠了颜泉明的人,哪里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都被看着。
就在颜泉明离开的同时,离他们五百步之外的密林之中,隐藏着好几个人。
他们将对面的情景全都看在眼里,只是不住的叹息。
为首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
他身后一人,身穿黄衫,头带帷帽遮着面部。
又有一位英挺的白袍青年,生的面白如玉,但左眉上有一道寸许长的伤疤,略有些破相。
但这却反而更衬托得他充满男性的刚毅,掩盖了些许脂粉气。
“我看此人良心未泯,似可教化!”那黄衫客低声说道。
“阿弥陀佛……教化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怎么个从长计议?”
“解铃还需系铃人,他们劫掠的人,是颜家的后人,当今圣人对颜家多有褒奖,他们如此行径,岂能善终?”
“皇帝还管得了江湖?”那个白袍青年似乎对此颇有些诧异:“你们大唐倒是稀奇。”
“是圣人,不是皇帝,圣人是太上皇。”
“那又如何?”
“圣人性情霸道,就连江湖也要规整,何况这些逃兵来历不凡……”
那老僧双掌合十,摇了摇头:“冤孽啊,都是冤孽。”
“乱七八糟,老贼秃天天说谜语。”
白袍青年嘀咕着:“不过,既然如此,我们不妨看看他接下来如何行事。”
“怎么说?”
“如果他门继续为恶,自当为天下除此大害!”
“那要是有救呢?”
“哼,那当然是招募来为我所用——我就不信这个劳什子圣人,还真管得了江湖了!”
那白袍青年低声嘟囔着:“你们大唐如今自身难保,还有心思管江湖?”
“吐蕃联军,再加上你们南诏的军队,一旦拿下蜀中,确实后患无穷。”
“知道就好,我这次来可不是游玩的,你们大唐确实有点东西,这人我看得上,就当是预支的好处吧。”
“你身为南诏世子,理应——”
“阿弥陀佛!”老僧打断黄衫客的话:“我们先离开吧,莫要被发现了。”
一阵清风拂过,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之中。
这些事自然是颜泉明他们毫不知情的。
……
……
精锐上到陈留山中,那伙贼兵连同颜贞和李龟年都已踪迹不见。
仔细看时,周围地上似留有打斗过的痕迹和一点血迹。
颜泉明以为女儿凶多吉少,已遭了歹人毒手,心中万般焦急。
他“哎哟”一声栽下马去,又昏了过去……
要知道为了救人,他是被硬生生‘带’上来的,早就身心俱疲。
缭千秋倒是冷静,她确信这批人极有可能和安西军有关,甚至极有可能就是安西军的残部。
可问题是安西北庭的精锐,如今深受重用,功成名就,怎么会有残兵在这里?
逃兵?还是当初打散了编制的残部?
但是不应该啊,这都休养生息快两年了……
颜真卿的管家也是心急火燎,忙令跟来的家丁、侍卫们仔细搜寻。
最后还是苍云军的士卒眼尖,瞧见了信息。
缭千秋走到一棵大树旁边,看见树皮已经被人剥掉,上面留着两行文字。
『颜氏忠义,家中自寻』
令缭千秋惊奇的是,这两句留言并不是用笔墨书写的,而是在树干上刻的。
这刻痕足足深入半寸有余,她伸出手指笔画了一下,发现笔划都与成人食指粗细相当。
“莫非是有人用手指在这树干上刻下的不成?”
武林高手?
缭千秋眉头皱起来,边军残部,武林中人,这事情又乱了起来。
更重要的是,圣人最厌恶的就是这类事情。
军中就要有军中的军法,江湖也要有江湖的规矩。
她正在思量是什么人能有如此武功,部下就来回报,说这些人没走远。
“确定?”
“炭火尚温,至多不过离开半日!”
“……追!”
……
……
却说那天颜泉明走后,李龟年师徒二人,就被关押在一座茅草房中。
那头领显然并非寻常的酒色之徒,传令只需看押但不得骚扰。
那几十个贼人一言一行都是军中做派,竟无人敢违抗命令。
他们除了偶尔出去抢掠些东西回来,倒也似乎没有什么别的打算。
那头领更是一边喝着酒,一边时常在一棵大树下独坐,其他人都不敢上前打扰。
这样一连过了两日,李龟年和颜贞也都没受到什么委屈……
第二天夜晚,他们师徒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
爬起来通过窗棂往外看时,只见几十个人打着火把围定了三人。
那三个人一僧二俗,全都武功了得,徒手便将几十个手持利刃的贼兵一一点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