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你在扮演着谁,还是谁在扮演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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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了谁在敲击着什么的声音。
  高海向前爬行的动作微微停顿片刻,接着便继续前进起来。
  越来越清晰了的,像是什么人在敲击着,在拍打着墙壁的声音。
  沉闷无比,仿佛是从自己的身体里发出的声音。
  隐隐约约的,似乎还有谁在低声哭泣着的声音一同响动,像是被掩埋在很深很深的某个地方,又像是近在咫尺,只是无法看见而已。
  高海的呼吸微微沉重起来。
  狭小的洞窟带来的压抑感每分每刻都在刺激着神经。
  岩石剐蹭着身体,即使有着防护服的保护,也依旧会带来疼痛感。
  高海可以肯定这条隧道的长度绝对在百米以上,要在这样的洞窟里爬行实在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以高海从虚生记忆里继承的知识和强劲体魄,在这地方爬上一会儿都会感到疲惫,实在是难以想象那样被困在这里的普通人会是什么感觉。
  不过,作为探险者,这样的危险本就是必然的,从选择了这条路开始,就要做好准备。
  毕竟我是一位探险者嘛。
  “……”
  高海再一次的停了下来。
  和刚才一样的异样感在心底蔓延着。
  他说不出来有哪里不对劲,只是猛然间觉得自己好像出了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吗?
  我的想法,我的思考,有任何的问题可言吗?
  我是一位探险者,我是来这里探险的,这并没有什么问题才对……
  不,不应该做这样的思考,我需要回忆,回忆类似的情况在什么时候发生过。
  高海慢慢的向前爬行,他现在已经看不到位于前方的藤原千花,不知不觉中这个狭小的洞窟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冷静下来,认真的进行思考。
  没错,这样思维上的异常,我在白川公寓曾经体验过。
  在我戴上了救援队的勋章之后,在长时间佩戴救援队的勋章这件执念物后,我开始渐渐忘记自己是谁,我开始在心底认为我是属于救援队的一员,打心底的认同我是一名救援人员。
  就像现在,我同样的坚信着,我是一名探险者,对这个身份没有丝毫的怀疑,对其完完全全的认同。
  所以我不是探险者。
  高海很难形容自己的感觉。
  他的内心似乎同时呈现出了两种完全分裂的思维,就像是从一个高海变成了两个高海,两个人一起的拥挤在一个人的身体里,如同此刻的他被挤在这个小小的隧道里。
  其中一个高海从出生开始就是一位探险者,他探索了大大小小的洞窟,积累了许多经验,是个开朗和乐观的青年。他来到了红坚果灰洞,来到了这个没有任何探索难度的,十分简单的,属于初学者才会前来探险的洞窟,带着几位探险爱好者一起在这里游玩,同时指导指导这些跟自己有着同样爱好的年轻人。
  而另一个高海,他是个玩家,他被困在了这个地方,他想要逃出这个洞窟,他……他是个有些轻浮的男人,有自己的底线,道德感不太多但不至于没有,同时还有点好涩……他,没错,他要找到真妃和辉夜,他要通关这个发生了巨大异变的副本,活着从这个鬼地方走出去。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探险者,他是玩家,他是高海,他仅仅只是高海而已。
  “呼……”
  伴随着一声有些疲惫的呼气声里,高海感觉自己像是从睡眠中清醒过来一样,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浑浑噩噩。
  他在这一刻终于的意识到,自己所扮演的身份,自己所穿着的这身衣服,在给予了他【探险者】这个能够在副本里活动的身份的同时,也在转化他的精神和躯体,把他一点点的朝着【探险者】这个身份同化掉。
  那个同化他的记忆与身份,是某个死在这洞窟里的探险者吗?
  不论如何,必须把这件衣服脱下来才行。
  而且,也不能让千花继续再穿着这件衣服了。
  如果连意志力精神力受到祝福极大强化的他都差点反应不过来这种同化现象,那么明显在意志力上不如高海的藤原千花,恐怕根本就意识不到自己身上的转化现象,不知不觉中就会变成这个绝命洞窟的一部分。
  但是,脱下衣服,恐怕还会引来其他的危险。
  高海很清楚,那些游荡在洞窟里的早已死去的东西之所以不会袭击他和千花,就是因为他们所扮演的【探险者】身份。
  一旦这层身份无法继续扮演下去,接下来会发生的绝不会是好事。
  必须转换一个身份才行。
  高海想到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游客的衣服。
  穿上游客衣服?不,不对,至今为止见到的诡异基本上全是游客的打扮,【游客】这个身份,在红坚果灰洞似乎已经跟诡异的存在划上了等号,所以决不能转换成游客身份。
  要不换成别的探险者的衣服,把身上的探险者服换掉?不行,那个最开始的洞窟已经消失了,原本存在于【动脉】的岔路现在已经不知去向了,无法返回岔路里的那迷宫般的区域,就没有办法找到新的探险者的服装。并且更换探险者的服装也并不保险,毕竟现在的异常现象是由于扮演探险者导致的,问题的关键不一定在穿着的衣服上。
  这样的话就只有两个身份可以尝试了。
  高海的目光扫过自己的黑色手表,以及手里的背包。
  救援队勋章……保安服……
  即使还有许多未知的危险要素,但眼下,就只有这两个选择了。
  前方洞窟的出口已经渐渐临近起来。
  似乎又能听到一些杂乱的声音在洞窟里响起着。
  刺耳的,像是钻机在岩壁上钻探的声音,以及什么东西被拉拽着的声音。
  压抑的哭泣声也始终没有断绝。
  【■坚■■……■们■■你■来■……】
  高海没有办法分辨清楚那声音究竟来自于多远的地方。
  他只是艰难的爬出洞窟,跌跌撞撞的栽倒在地上,然后伸手就拉开衣服的拉链,要把这件探险服脱下来。
  “呃!”
  下一刻高海发出了一声痛呼。
  被从身上扯下来的探险服,黏着他身上的皮毛,在强行拉拽下给他做了个相当激烈的脱毛,顺带着扯下来一层皮。
  他低下头来,看向这件探险服,他发现自己的内衬基本上已经跟探险服黏在了一起,强行脱下直接就撕开了衣服,而胳膊上被扯出几道血痕来,剩下的没完全脱下来的地方能看到被吸起来的皮肤和探险服连接的一道道部位。